第82章(1 / 3)

一語畢,兩人陷入沉寂。靜妃定定地望著皇後半晌,忽然唇角綻出笑意,竟有幾分神采飛揚的一字一頓道,“我相信你。”靜妃仰頭深呼吸,“我相信你。我做不到,但是你能。”她說,“因為,你就是為這座紫禁城而生的。”

皇後聽罷,雙唇微動卻隻是道,“你好好在永壽宮待著。”

“你不必考慮我,”靜妃微笑道,“我隻求你一件事,”她望著皇後,“隻望幫我安頓好錦繡,我死而無憾。”

皇後一頓,卻沒有答話。錦繡是靜妃的人,卻不是皇後的人,皇後對錦繡並沒有多深的感情。奴才就是奴才,在皇後心裏等級尊卑是很分明的,她可以因為憐憫而饒人,卻不會把別人當成與她同等的人。桑枝對皇後來說不一樣,是因為桑枝從始至終都沒有奴顏婢膝,都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奴性,桑枝不自覺的自尊自重讓皇後也下意識的尊重她。而錦繡不同,錦繡從始至終都隻是奴才的姿態,皇後對錦繡也就隻是對一個奴才的感情罷了。何況現在錦繡已然被送出宮去,以皇後現在的勢力,把手伸到宮外還是有不少風險的。許久,皇後才開口,“為了一個奴才,值得嗎?”

靜妃一愣,“奴才?”她不由得苦笑,“錦繡對我來說,就像桑枝於你。我從沒把她當奴才,難道你把桑枝當奴才?”靜妃確信的反問,“你待桑枝的種種,難道是身為皇後對奴才的態度?”

“錦繡和桑枝怎麼一樣,”皇後皺眉,“桑枝跟所有人都不一樣。”

靜妃無奈輕笑,“有什麼不一樣,都一樣。皇後,你貴為一國之母,母儀天下——哧,”說著靜妃自己笑出聲來,“多麼冠冕堂皇的說辭啊,一國之母,母儀天下,可笑。”她搖搖頭,“算了,我也不知道怎麼跟你說,其實我自己心裏也不是很明白。自從被廢住到永壽宮來,身邊就隻有錦繡和另外兩個宮女。因為對錦繡不同,我漸漸覺得自己和宮女沒有什麼不同,就像一家人。誰不是有父有母爹生娘養的?怎麼她們就隻能是奴才,我們是主子呢?我也想不通,大概是命吧。”

“姑姑是魔障了。我們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是天命所歸,血統高貴,自然就跟她們不一樣。”

靜妃笑兩聲,“血統高貴?她們的血難道跟我們不一樣?難道不紅不腥?唉,罷了罷了,我自己也不清楚,也許就是天命吧。”頓了頓,接著道,“我知道錦繡的事情是為難你,不求你出手助她,隻希望你幫我查下她的消息,讓我知道她平安。”

這個難度不大,皇後自然應下。雖然過去和靜妃往來並不多,但皇後心知在後宮裏,靜妃算為數不多真心待她的人了。不管靜妃怎麼視死如歸,她已經暗下決心要保住靜妃。但以皇後對靜妃的了解,就憑靜妃的烈性子,明知道如今東窗事發怎樣都捂不住,孟古青必然是毫不遮掩的,尤其是麵對太後時,隻怕更剛烈。必須給現在的靜妃一個羈絆,才或可稍微約束下她的縱性。略作沉吟,皇後道,“姑姑,孤掌難鳴,我在後宮勢單力薄,要想在太後手下站穩腳跟,必然要有幫手。相信以姑姑的智謀,若肯與我參謀一二,我必如虎添翼。”又道,“他日若我執掌後宮,定然將錦繡安頓妥當,就留在永壽宮好好陪伴姑姑也未嚐不可。”

孟古青何等聰明通透的人!豈不知皇後說這話的真實目的何在?便笑道,“臣妾承情。”看小皇後眼神還是有些擔憂,靜妃輕歎一聲,“至少,沒有錦繡的消息之前,我不會有失分寸。”

皇後這才鬆了口氣。

靜妃又道,“你若當真有心,此事絕非一日之功,須得徐徐圖之。”

“姑姑所言甚是,”皇後微笑道,“但請放心,本宮斷不會魯莽行事。”

倒讓靜妃一聲笑歎,“便是要你魯莽,隻怕你也魯莽不來。”孟古青心道,皇後娘娘年紀不大,心性卻極為堅忍,入宮以來在皇上和太後之間左右為難,默默無聞地承受著這些,卻還能以一己之力和承乾宮平分秋色,既不奪去承乾宮的風頭招來打擊,也不墮了坤寧宮的威望。孟古青自問自己絕對做不到。這種人要麼不動作,但凡真有心動起來,大約悄無聲息地就換了天日。就像深海下的洶湧,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可一旦掀起來就是滔天巨浪,一切已經勢不可擋了。想了想又道,“桑枝或可成為你最大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