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鳴睜開眼睛時丁子木已經悄無聲息地走了,他拿過床頭的手機看到距離鬧鍾響還有二十分鍾,他真是挺奇怪丁子木是怎麼做到不用鬧鍾每天準時起床的。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後,楊一鳴爬起來打開電腦就去浴室洗漱,等他出來時電腦顯示有封未讀郵件。那是弗裏德曼教授寫來的,大意是現在的進程很順利,樂觀估計丁子木的症狀在三年內可以得到明顯改善甚至治愈。
楊一鳴對著“三年”這個兩個詞兒看了半天,對於一個did來說,三年的治療期實在是太短了,如果真能在三年內完成治療,那是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是每一個谘詢師都可遇不可求的。但是對於可望又難即的戀人來說,“三年”似乎又有些太長,楊一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他關上電腦,收拾好東西出發去五中,今天上午他有三節課要上。
丁子木來到袁樵店裏的時候天還沒大亮,店門剛剛打開,小雲在櫃台後麵碼放咖啡豆,看到丁子木推門進來,臉上的表情有點兒怪怪的。
平時這丫頭一看到丁子木就好像小熊看到蜂蜜,滿臉居心叵測的甜蜜,諂媚又賴皮。可今天,小雲先是楞了一下,然後笑笑說:“木木早。”
笑容依然,但是摻雜了幾分陌生。
丁子木腳下頓了一頓,立刻發現這細微的差別,從小到大,他最擅長的就是看人臉色。丁子木不動聲色地說:“早,今天想吃什麼?”
小雲幾乎是下意識地說:“拿破侖。”
“好。”丁子木點點頭,“今天我做點兒拿破侖,配蘇格蘭咖啡行嗎?我看你上次挺愛喝的。”
“嗯嗯嗯。”小雲點頭如搗蒜,雙眼桃花地看著丁子木走進了操作間後才忽然想起來昨晚那場慘烈的鬥毆,和當時丁子木滿臉的陰狠凶殘。她皺皺眉,覺得自己有點兒混亂。但是想想,丁子木畢竟是個男生,男生誰沒點兒氣性?被惹急了掄拳頭就上也算是情理之中吧,況且昨晚他多英雄?那股子橫勁兒真有點兒睥睨天下的感覺,他保護了自己呢,如果自己的男朋友也能像木木這樣,關鍵時候擼袖子就上,玩命地保護自己……
帥死了!
天生不知道什麼叫“操心”的小雲立刻就把自己的心放得像太平洋一樣寬,喜滋滋地看著丁子木的背影發花癡了。
丁子木把操作間的門關上,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心裏隱隱覺得今天會不太好過。果然,他走向更衣間的時候聽到店內的廣播裏響起袁樵的聲音:“木木,上來一趟。”
丁子木知道袁樵從監控器裏看到他了,於是直接拐上了樓。二樓袁樵正坐在辦公室裏,看到丁子木後波瀾不驚地用下巴指指沙發:“坐。”
“袁哥早。”丁子木坐在沙發上,平靜地看著袁樵。就在這一瞬間他意識到袁樵要跟他談談昨晚的事,這一點兒也不奇怪,店裏打成那個樣子,袁樵怎麼可能不知道?再說還有監控器呢。但是丁子木一點兒也不害怕,甚至在短短的幾秒鍾裏他考慮到了以下幾個問題:
自己的存款夠不夠賠店裏的損失?夠不夠支撐到找到下一個工作?袁哥對自己不錯,要找工作也不能在這條街附近找,會給袁哥的生意帶來麻煩的。可是如果去遠一點兒的地方找恐怕楊老師每天非要接送,那也太辛苦了……
就那麼幾秒鍾的時間裏,袁樵幾乎就能斷定,這小子心裏有事。他回想起昨夜在監控裏看到的那一幕幕,怎麼也不敢相信那個人竟然就是眼前的丁子木,這裏一定有問題!袁樵自信自己這雙眼睛不會看錯人,昨晚打人的那個人一定不是丁子木,至少不是正常狀態下的丁子木。
“木木,”袁樵咳嗽一聲,“我……”
“袁哥對不起。”丁子木搶過話頭說,“我非常抱歉,昨晚我沒有控製好自己的脾氣。”
“那不是事兒!”袁樵灑脫地揮揮手,“我摟不住火的時候能用奶油刀砍人。我是問你,昨晚你為什麼生那麼大氣?”
“我……那個人罵的太難聽了。”
“你不是我,你比我脾氣好得多。昨晚如果是我在,我可能早就衝上去抽那個傻逼了,但是如果是你,你一定會耐著性子安撫他,上來就出狠手不像是你的風格。”
“袁哥……”丁子木感激地笑一笑,他當然聽出了袁樵話裏為他開脫的意思。
“所以你跟我說實話,到底發生了什麼。”
丁子木想這事兒太複雜了,你讓我怎麼說呢?
“木木,以前幾次跳槽是為什麼?”
“打架。”
“跟昨天一樣?”
“嗯?”
“你經常控製不住脾氣?”
“也……不是。”
袁樵輕輕用指尖敲敲桌子,這點輕微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突兀而刺耳:“木木,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我覺得沒什麼是不能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