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2 / 3)

丁子木坐得更直些,頭皮有點兒冒汗,心裏覺得有些對不起袁樵,可是又不敢說實話,他不想袁樵拿他當個瘋子看,更不希望從此以後袁樵怕他、討厭他。

“你是楊一鳴的學生,”袁樵斟酌了一下,試探著說,“狂躁症?”

“啊?”丁子木楞了一下,飛速地判斷在一般人眼裏,狂躁症和did哪個更容易接受些。

“是嗎?”袁樵追問一句。

“呃……躁狂狀態的主要臨床症狀是心境高漲,思維奔逸和精神運動性興奮。”丁子木下意識地溜出這麼一句。這麼些日子以來他在家裏沒事兒就看楊一鳴的專業書,有些名詞張嘴就來。這時在情急之下,都沒過腦子就滑出這麼一句,說完他就想狠狠地甩自己一個耳光,這不就是明擺著告訴袁樵自己完全不是個什麼見鬼的狂躁症了嗎?鋪到腳底下的台階都不知道下真是蠢到家門口了!

果然,袁樵想了想問:“你這個不算精神運動性興奮吧?”

丁子木搖搖頭。

“不想說?”

“不是,”丁子木老老實實地說,“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可是袁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店裏的損失我會賠償的,如果……如果……我也想換一個環境。”

“等等,你什麼意思?你又想跳槽?”袁樵沉下臉色,“丁子木,我不過就是關心你問了你兩句你就斷我財路,太狠了吧?”

丁子木一下子沒跟上袁樵的思路,有點兒愣神。

“丁子木同學,”袁樵耐著性子說,“你不要恃寵而驕,不要動不動就拿離職來威脅我,我告訴你,我不但喜歡你,我也喜歡錢,所以留你在店裏是勢在必得。條件你可以提,但要是有事兒沒事兒就嚶嚶嚶‘這活兒沒法幹啦’‘我要辭職啦’,你信不信我照樣敢打你屁股!”

袁樵拿腔拿調地說完一串話,丁子木繃不住一下子樂了:“袁大哥,你別這樣,太傻了。”

“你才傻呢。不就是打個架嗎?你知道我一個人能在這條街立足這麼久是怎麼做到的嗎?”袁樵故作神秘地說,“從街頭打到街尾,一街的小混混都服氣了我也就站穩了。”

“可是我打架跟你打架不一樣,”丁子木放鬆下來,“我有時候會控製不住自己,甚至我都不知道為了什麼打起來了,能把對方打成什麼樣。”

“其實你後半場還是控製得不錯的,危機公關的典範!而且……”袁樵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丁子木:“就你這身子骨,能把人打成什麼樣?”

“我怎麼了?”丁子木不服氣地說,“我窮苦勞動人民出身,勁兒可大呢,真用力起來,楊老師都不是我的對手。”

袁樵愣了一下,忽然猥瑣地笑了:“嘿嘿嘿。”

“你‘嘿嘿嘿’什麼?”

“沒什麼啊,就是‘嘿嘿嘿’嘛。”袁樵說,“看來我還小瞧你了,嘖嘖嘖。”

丁子木驀然醒悟過來,騰地紅了臉:“袁大哥,你行不行啊?”

“行啊,你要試試嗎,我不介意,樂意效勞。而且隔壁就有一張床,或者你喜歡沙發也行。”

丁子木徹底沒轍了:“袁大哥,沒事兒的話我出去幹活了。”

“去吧去吧,下午我找人重新做麵包架,費用從你工資裏扣啊。”

“好的好的。”丁子木忙不迭地點頭。

袁樵目送著丁子木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臉上裝出來的笑容瞬間就垮了下去,他歎口氣望向自己的電腦屏幕,屏幕上丁子木的背影慢慢穿過走廊,下樓梯,拐進更衣室……當然,更衣室裏沒有監控器。

袁樵站起身,煩躁地推開窗戶,凜冽的西北風吹得他那點兒心頭火立刻就滅了。他關上窗自嘲地笑一笑,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修行的方法,印度的苦修者修行的方法千奇百怪聽起來虐得不行。可對比自己,那些都是小意思,自己這種修行辦法不但虐身而且虐心,這叫“情修”。

輾轉反側,求之不得;望之難忍,舍之不忍。

臥槽!袁樵罵自己一句:神經病!

不過,丁子木到底是什麼品種的“神經病”呢?

***

晚上楊一鳴來接丁子木時很認真地跟袁樵談了賠償問題,袁樵把一筆筆損失列出來,也認認真真地加了個總和,然後說:“這些是店裏物品的損失,我下個月從他的工資裏扣。”

“這個月吧,”楊一鳴說,“下個月過春節,他肯定要買一大堆東西回福利院,那點兒工資夠不夠還另說呢,你再扣點兒他更撓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