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2 / 3)

“怎麼?”丁子木雙手全都沾滿了香料,他往雞肚子裏填了各種香料醃製,正拿著一根針縫雞肚子呢。聽到身後有響動,扭頭一看,楊一鳴繃著臉站在身後。

“他們嘲笑我唄。”楊一鳴湊近丁子木的耳朵,小聲地說,呼出的氣息細細地鑽進了丁子木的耳朵和衣領裏,讓他忍不住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哆嗦。

“嘲笑你什麼?輸牌了嗎?”

“嗯,輸了。”楊一鳴把下巴放在丁子木的肩窩裏,雙手環住丁子木的腰,“好香,聞起來很好吃。”

“我還沒做呢。”

“我不是說雞。”

“你……”丁子木僵了一下,忽然覺得有點兒熱,他咳嗽一聲轉一個話題,“輸了多少?沒錢了去我錢包裏拿。”

楊一鳴緊緊手臂:“當金主的感覺爽吧?”

“爽死了。”丁子木聳聳肩膀,頂了楊一鳴下巴一下,“你到底進來幹嘛的?”

“嘛也不幹,看看你,跟個灰姑娘似的在廚房裏操勞。”

“趕緊出去趕緊出去,”丁子木笑著說,“別搗亂了。”

楊一鳴側頭在丁子木的脖頸上親了一下,撒開手往外走,走了沒兩步又退了回來:“差點忘了。”

“什麼?”

“倒兩杯茶。”楊一鳴從櫥櫃裏翻出杯子和茶葉,一邊衝開水一邊說,“我是進來倒水的。”

丁子木看他一眼,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

老太太的身體不好不能久坐,牌局沒多久就散了,楊姐夫非常賢惠地收拾牌桌,許築鈞早在廚房裏開始飄香味兒時就鑽進去不出來了。楊一鳴慢悠悠晃到廚房門口,看到一大一小在裏麵無比和睦地忙乎著,一個在切菜,一個剝蒜,其樂融融。

“小舅舅。”許築鈞攥著一頭大蒜說,“木木哥哥剛剛在炸藕合,特別好吃。”

“叫叔叔。”楊一鳴說。

小丫頭撅撅嘴:“明明比你小那麼多嘛。”

“小哪麼多?就六七歲而已好嗎!”楊一鳴覺得必須要把小侄女兒的這個稱謂糾正過來,要不然這種“差輩”的感覺太特麼不爽了。

楊雙明走過來,把弟弟和女兒轟出去玩:“鈞鈞你帶你小舅舅回房間裏玩,別在廚房裹亂,我幫小丁做飯。”

“姐,我一個人就行,沒問題的。”丁子木趕忙擺手,“我真的可以,我學這個的。”

“你行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幹啊,”楊雙明一邊係圍裙一邊說,“你沒看楊一鳴那滿臉控訴的樣子嗎,他心疼了。”

丁子木的臉到底還是紅了。

每個家庭的年夜飯都是快樂的,丁子木第一次知道了真正意義上的“年夜飯”是什麼樣子,也真正明白了什麼是“闔家團圓”,他的嘴角一個晚上都沒有放下來過來。九點多的時候老太太已經回屋睡了,許築鈞就鬧著要去放煙花,楊一鳴有點兒喝多了,窩在沙發裏不想動,丁子木主動請纓帶小丫頭下樓放花。

丁子木既然要下去,楊一鳴下意識地就想跟著去,屁股還沒離開沙發呢,許築鈞就說了:“我要跟木木哥……叔叔去,不要小舅舅去。”

楊一鳴癱在沙發上:“我還懶得去呢。”

丁子木拍拍楊一鳴的手:“放心吧,我會看好她的。”

一大一小兩個人手拉手地下了樓,楊雙明把弟弟推到沙發的一邊,坐下來說:“媽媽今天特別高興。”

楊一鳴的眼睛暗了暗:“明年……”

“先把今年過了,老太太高興一天算一天,不過好歹讓她看到小丁了。”

楊一鳴眼睛看著電視,可心思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姐,以後……可能會有點兒麻煩。”

“嗯。”楊雙明點點頭,往旁邊一歪靠在了老公身邊,懶洋洋地說,“我跟媽多少都能猜到一點兒,但路是你自己挑的,你自己不後悔就行。媽是不在乎了,我跟你姐夫嘛……”

“我無所謂。”楊姐夫笑著說,“我連你姐都敢娶,這世界上就不會再有讓我怕的了。”

楊一鳴哈哈笑了起來,窗外爆起一個煙花,照亮了他的眼睛。

雖然是除夕夜,但是老人孩子熬不了夜,許築鈞勉強撐到十二點放了鞭炮吃了兩個餃子就閉著眼睛往丁子木身邊倒。

“鈞鈞,我帶你回屋去睡覺好不好?”

許築鈞迷迷瞪瞪地說:“我要跟木木哥哥睡。”

楊一鳴:“一會兒我們就回去了。”

“回什麼回?”楊姐夫說,“這都幾點了,半夜三更的別回去了,就在這兒住吧,又不是沒地方睡。”

“對啊,再說你還喝了酒。”楊雙明指使著弟弟去抱被子,“你跟木木就睡你那屋吧。”

許築鈞抱著丁子木的脖子不撒手:“不不不,小舅舅去他自己屋裏睡,木木哥哥跟我睡。”

“你那個小單人床哪裏睡得了兩個人?”楊雙明拍拍閨女,“乖,自己回屋睡去。”

許築鈞撇撇嘴角,眼瞅著就要哭了:“我跟木木哥哥睡小舅舅那屋,讓小舅舅睡我的床。”

“大過年的,別哭啊。”楊一鳴指指房門,“二木,你帶鈞鈞去睡,我睡她那屋去。”

楊雙明不好意思地衝丁子木笑一笑:“麻煩你了,這丫頭太粘人。”

丁子木小心翼翼地抱著鈞鈞:“沒事,我喜歡孩子。”

許築鈞是玩瘋了,早就困得不行了,剛放上床沒兩分鍾就抱著丁子木的胳膊睡著了。丁子木又陪了她一會兒,確定她睡熟了,才小心翼翼地把胳膊抽出來。

這是楊一鳴的房間,房間裏隻點了一盞小小的台燈。許築鈞睡得很熟,丁子木饒有興趣地在房間裏轉悠,書架上有很多書,寫字台已經很舊了,上麵有幾個相框。丁子木拿過一個來湊在燈光底下看,那是楊一鳴的畢業照,穿著學位服,眉開眼笑的。

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房間,普通到丁子木站在房間中間就有一種回到家的踏實感。他拉開寫字台前的椅子,輕輕坐下去,把手臂放在桌麵上,做出寫字的樣子,想象著多年前,楊一鳴就坐在這裏,皺著眉頭,啃著筆頭,一道一道做數學的樣子;也想象著他煩躁地在屋子裏一圈一圈地轉圈,嘴裏絮絮叨叨地背誦著“abc”或者“北冥有魚”;他也想象著楊一鳴拿著不及格的卷子,在房間裏啃著手指甲冥思苦想要怎麼模仿媽媽的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