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麼默默地坐在寫字台前,在腦子裏過完了楊一鳴的前半生。到後來,他已經分不清楚那是楊一鳴的人生還是他自己本人想過的生活,甚至於他有點兒迷惑,坐在這裏發呆的是丁子木還是楊一鳴。丁子木站起來,關上床頭的小台燈,側耳聽聽客廳裏已經安靜了下來,他拉開房門,躡手躡腳地走進許築鈞的房間。
楊一鳴靠坐在床上,正在看手機,看他進來便笑了。
“快過來,”楊一鳴往裏挪挪身子,拍拍身邊的床鋪說,“我正給你發微信呢。”
丁子木緊走兩步坐到床邊:“幹嘛?”
“當然幹啊!”楊一鳴壞笑著說。
“我問你給我發微信幹嘛!”丁子木伸頭過去看楊一鳴的手機。
“叫你趕緊過來睡覺啊,”楊一鳴理所當然地說,“難道你還想讓我獨守空床,度過漫漫長夜?一個人跨年我可不幹!”
丁子木嫌棄地看看楊一鳴:“這小單人床怎麼睡?我來跟你說聲晚安,然後我去客廳睡沙發。”
“小床……才親密嘛。”楊一鳴說著,一把拽住丁子木的手腕,用力把人壓下去,“這樣多暖和。”
丁子木盯著楊一鳴的胸口,第一顆扣子鬆開了,露出一小片肌膚暴露在空氣中。大概是有點兒冷,皮膚上微微暴起一層寒栗。
“楊老師,”丁子木嘟囔一句,輕輕抬起頭,把嘴唇貼上那一小片皮膚,含糊不清地說,“這可是在鈞鈞的房間。”
“嗯。”楊一鳴哼一聲,想了想把人鬆開,“等著。”
還沒等丁子木反應過來,楊一鳴就光著腳跑了出去,不一會兒抱著已經睡到人事不知的鈞鈞又返回來,“快,幫我把她放好。”
丁子木輕聲笑起來,兩個人合力把鈞鈞安置好,掖好被角,然後手拉手地又跑回了楊一鳴的房間。
楊一鳴在被窩裏抱緊丁子木,小聲問:“冷不冷?”
丁子木搖搖頭,把手搭在楊一鳴的腰上:“姐姐他們都睡了。”
“嗯,都快兩點了。”
“那……你困嗎?”
“嗯?你想幹嘛?”楊一鳴在扯扯嘴角,手掌順著睡衣摸到了丁子木的後背。
“我不困。”丁子木暗示地說,他用腳趾摩挲著楊一鳴的小腿,然後曲起膝蓋,輕輕蹭了蹭對方的大腿根。
“那我吃個宵夜行嗎?”楊一鳴開始慢慢地解丁子木的衣扣。
“行。”丁子木微微喘口氣,“大冬天的,把飯煮熟了再吃。”
楊一鳴停下手裏的動作,認真地看著丁子木,在一片昏暗中,窗外偶爾劃過的煙花映在他的眼底,折射出絢爛的光芒。楊一鳴屏住呼吸問:“二木,你說什麼?”
“我說……天冷,把飯煮熟了再吃。”
“二木,你……”
丁子木伸手揪住楊一鳴的領口,把人拉近親了一口:“你到底煮不煮?要是廚藝不精,那就我來,我是職業的。”
“滾。”楊一鳴笑罵道,“你上哪兒專業去?”他把手掌貼上丁子木的胸口,順著腰線一路往下滑,貼近丁子木的耳邊說,“煮飯這種事……還是我來吧。”
丁子木微微閉上眼睛,聽著窗外劈啪作響的爆竹聲,想起兒時背的詩歌“爆竹聲中辭舊歲”,從此以後,一切都是全新的,全新的生活和全新的自己。
他甚至微微笑起來,睜開眼睛,看到楊一鳴亮的嚇人的眼睛,和眼底的煙火。
楊一鳴在丁子木的注視下,慢慢把手滑向丁子木的腰下,他的指尖剛剛觸及那道緊閉的門就發現身下丁子木的呼吸忽然停住了。
”二木?”楊一鳴抽回手,輕輕拍拍丁子木的臉頰。
丁子木睜著眼睛,定定地盯著楊一鳴,好半天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氣:”怎麼停下來了?”
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丁子木猶豫一下,”挺好。”
丁子木說謊了,其實他覺得很不好。在那一瞬間他忽然有種壓迫感和恐懼感。他無比清楚地意識到,伏在身上的是楊一鳴而不是那個惡魔,但是他依然不能控製那種油然升起的恐懼感。
就算他明確無誤地知道這個人是楊一鳴也不行;就算徐霖沒有出來也不行。
就是恐懼。
丁子木咬咬牙,擺出一個笑臉說:”我沒事兒啊,你行不行啊,不行你下來我來。”
如果對方不是楊一鳴,大約他瞬間就會被壓下去被吃幹抹盡。
楊一鳴順勢從丁子木身上滾下來:”太好了,就等你這句話呢。”
丁子木傻了:”什麼意思?”
”我懶得動,也比較喜歡在下麵。”楊一鳴把丁子木拽倒,很快地用手指和唇舌挑起丁子木所有的感覺,他說,”我是個好老師,我會教你的,要認真學啊。”
丁子木一片天旋地轉,他暈得太厲害了,以至於完全搞不清楚過程是什麼樣的,隻記住自己進入楊一鳴體內後感受到的那種讓人忍不住想要吼叫的瘋狂的快感。有那麼一瞬,他覺得自己會死在這種至極的快感上,就好像一個酒徒醉死在一缸上等美酒裏。
除此之外他什麼都不記得,甚至不記得自己給楊一鳴做過擴張,也許,壓根就楊一鳴他自己做的。
快樂,幸福,癲狂,新生。
這是全新的一年了。
楊一鳴抱緊丁子木的時候忽然想到自己曾經的掙紮,想到自己曾經想放這個男孩子回到“主流社會”裏去,他聽著丁子木劇烈的喘息聲,忽然覺得時至今日,如果丁子木想要抽身而去,恐怕自己在理智上能夠放手而在情感上也絕無放棄的可能。
人總是這麼的糾結,情感和理智從來不站在一條線上,即便自己成日揣度他人的心理,即便自己可以搬出無數的理論來告訴自己應該怎麼做不應該怎麼做,卻永遠敵不過一個“情”字。他忽然覺得自己體會到了那個在他辦公室裏為了一個男生尋死覓活的高中小女生的心態——幼稚嗎?不,也許那就是最單純的情感。單純到這個世界上除了那個人,什麼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