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辭世(2 / 2)

她走過去,不知該怎麼安慰,隻得說:“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熬了兩晚,身體會受不了的。”

他轉過來看著她:“你怎麼還在這兒?”

“那我應該去哪兒?”她看著他眼裏布滿紅色蛛網,“這趟你帶我來北京不就是為了讓老太太高興?她現在人都不在了,你覺得我應該去哪兒?”

穆崢又看了她一會兒才挪開視線:“你的任務完成了,走吧,別在這兒杵著了。剩下的都不是你能攙和的事兒。”

她知道他指的是老太太的身後事:“這種事我也有經驗,我可以幫忙。”

“不用了,你什麼都幫不了。”

“我可以先問問樂言姐……”

“我說不用了,不要你幫忙,你聽不懂我說話嗎?”他突然暴怒,兩手死死扣住她的肩膀恨不得把她骨頭捏碎,“你充什麼濫好人,在這兒惺惺作態給誰看?你以為我會感激你?你以為你可憐我我就會感激你?梁知璿,你休想,你這輩子都欠我的,做什麼都彌補不了!我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你,你繼續留在北京也好,回南城也好,總之別在我麵前出現,我真的……一眼都不想看見你。”

這樣似曾相識的情形,一點都不陌生——五年前他也是這樣叫她滾,再也不要出現在他麵前。而事實是快刀未必斬的斷亂麻,她跟他時隔一千多個日夜反而有了更深的糾葛。

她也跟他一樣,有超乎尋常的冷靜:“你要我走可以,但至少你該告訴我我到底欠了你什麼,欠了多少?為什麼你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馮亞茹也是,甚至你奶奶也是……你們到底瞞了我什麼,我們家到底有什麼對不起你?”

“你想知道?”穆崢看一眼被推開的玻璃窗外,揪住她將她大半個身子推出去,“你不如去問問你媽媽,她應該能告訴你答案。”

窗外離地麵有十幾層樓高,在黎明到來之前猶如黑洞洞的深淵,天空還下著雨,潮濕的夜風吹過她的頭發和臉頰,凜冽得令人發抖。

那一刻她覺得也許這就是她生命的終點了,穆崢是真的想把她從這裏推下去,殺了她。

可能會很疼,但也就那麼一下子,她也就解脫了。隻是據說墜樓的人死的都不會太好看,她想到自己會斷手斷腳、肝腦塗地地躺在冷冰冰的水泥地上,甚至比出水痘的時候還要醜,眼淚就忍不住往上湧。

但她還是被拉了回去。她不知道穆嶸遠遠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被嚇得魂飛魄散,跑過來抱住兩個人撲到地上才顫著聲音吼道:“穆崢,你特麼是不是瘋了?”

他也許是瘋了,那些之前感覺不到的悲痛和不舍在看到她、聽到她聲音的時候就迸發出來,成了一種錐心刺骨的痛。他恨到極點,卻不知恨的是誰,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眼前的梁知璿了。

他也幻想過時光倒退,假如時光可以倒退,一切可以重來,他寧可把她從記憶深處抹掉——不管用什麼樣的方式。

然而梁知璿覺得,他不是瘋了,可能他是真的不想再看到她。反正那之後他就有很長時間沒有露麵,據說是忙於老人家的後事和公司的股權戰爭。

梁知璿一個人離開北京飛回南城,走的那一天穆老太太下葬,照理穆家所有人都沒空理會她,但她卻見到了馮亞茹。

馮亞茹一身黑裙,端莊優雅地跟她說話:“這麼快就要走,是穆崢讓你走的?”

她已經不想再虛與委蛇:“我不是穆家的人,跟你不一樣,好像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

馮亞茹隻是笑笑:“這話聽著像是置氣,看來直到現在老四也沒跟你好好說當年的事。他氣的不是老太太的事兒,而是他媽媽的死,他一直沒放下。”

梁知璿想到在照片裏看到的那個婦人,心頭一震:“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其實就是你一直想要知道的事兒啊,你難道不想知道,為什麼穆崢對他爸爸沒能趕回來見老太太最後一麵有這麼大反應嗎?”

梁知璿帶了絲嘲諷:“不是因為你嗎?”她已經聽俞樂言和穆皖南提起,穆崢的爸爸可能已經被這女人控製無法露麵,現在人到底在什麼地方都不能確定。

可馮亞茹依舊笑著:“當然不是,是因為他媽媽。當年他媽媽去世的時候,他爸爸也沒能趕回來。那時交通雖然沒有如今這麼便捷,但想趕還是能趕得上的。他爸爸就是不想回來而已,因為他的心根本不在他媽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