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大亂
今日是定國公世子徐戰鵬的大婚之日,拜過堂之後,新娘子被送進了後院的喜房,前院觥籌交錯,熱鬧非常。
黃昏時分,天色依舊明朗,趙鈺位於靠近大門口的一桌,已經喝得站不住了,一身大紅吉服的新郎官過來敬酒,被他一把抓住了肩膀:“戰鵬,你說,你今日跟我說實話,柔柔究竟去哪了?為什麼兩年全無音信?”
他苦苦等她長大,等到十五歲及笄那一年,卻沒等把及笄禮物送出去,徐柔就失蹤了。徐家說是跟著國公爺的舊友雲中子雲遊四海去了,可是他又苦苦等了兩年,今年都二十四歲了,家裏逼婚逼得緊,徐柔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徐戰鵬身子一僵,唯一的親妹妹,在自己大婚之日竟然也沒有回來,他這做哥哥的心裏也不是滋味。“趙大哥,你喝醉了,早點回府歇著吧。”
隔壁桌上喝悶酒的韓琦也騰地站了起來,十七歲的少年也是儒雅俊逸的模樣,兩年前聽說徐柔跟著世外高人雲中子四海雲遊的時候,他還竊喜過,等柔姐姐兩三年後回來,自己就到了娶妻的年齡。可是,兩年過去了,也該回來了。“對呀,戰鵬哥,柔姐姐為什麼還不回來?”
徐戰鵬無言以對,旁邊馬上有其他好兄弟上來打圓場,畢竟是人家大喜的日子,總不好傷了和氣。
“大哥,你今日大婚?”
略微沙啞的女子聲音傳來,眾人轉頭之際,都愣在了原地。
“柔柔……”
徐柔鬢發有些散亂,身上的衣裳被樹枝刮破了好幾處,臉上也有些汙漬,手裏抱著一個一周歲左右的孩子。
本來說好丈夫護送她們母女上路的,可是師父突然傳了話來,說有急事派楊無暇下山了,讓徐柔母女先走,很快無暇就會追上。趕了半個多月的路,到了京城附近還沒有見他追來,卻在郊外樹林中遇到了劫匪,隨行的丫鬟仆婦都跑光了,徐柔拚死護住孩子,一路狂奔跑進了城裏,也不知京城的治安怎麼這麼差了,天子腳下竟然會有劫匪。
“柔柔……”
“柔柔……”
“柔姐姐……”
幾個男人一擁而上,把徐柔圍在中間,嚇得楊恬恬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抱著徐柔的脖子喊娘。
眾人皆楞。
定國公聽到動靜,朝這邊望了一眼,隔著幾個人影,一眼便認出了親生女兒。徐永寒沉著臉大步走了過來,站在徐柔麵前怒不可遏:“你還知道回來?”
徐柔被盛怒的父親嚇懵了,怯怯的叫了一聲爹,就不敢說話了。
恬恬抱著娘親的小手鬆了鬆,回頭瞧了一眼徐永寒,又嚇哭了:“娘,恬恬怕,我要爹,要爹爹,回家,回家……”
徐柔趕忙低頭給女兒擦淚,哄道:“這是你外祖父,也是咱們的家,恬恬快叫外祖。”
徐永寒雙眉緊鎖,難以置信的指著小女娃問道:“這是你撿的孩子,還是……”
“什麼撿的呀,爹,這是我和無暇的親生女兒,是您親外孫女楊恬恬呀。”徐柔含笑抬頭,卻看到了父親氣到扭曲的一張臉。
“你失蹤兩年,留下一封書信說是跟著我的舊友雲中子雲遊四海去了,想不到今日歸家,竟帶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野種回來,你給我滾出去,我沒有你這個女兒。”徐永寒負手而立,氣的胸膛起伏。
徐柔愣愣的眨眨眼,兩行熱淚奪眶而出:“爹,我的婚事是您同意的呀,有您的親筆信在,恬恬的父親是兩年前的狀元郎楊無暇,您怎麼能說她是野種呢?”
徐戰鵬見父親額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就怕他盛怒之下突然出手打人,趕忙拉著妹妹退後了一步,擋在她與父親中間:“妹妹,你何時成的親?怎麼我們都不知道呢?”
“柔柔,我的乖女兒,你終於回來了,娘都要擔心死了……”後院的女眷們聽說失蹤兩年的徐柔回來了,都爭先恐後的往前院跑,也顧不上前院都是男賓了。跑在最前麵的自然是徐柔的母親冉紫兮,早已淚流滿麵,抱住女兒便大哭起來。
徐柔伏在母親肩上委屈的哭了半晌,在姨母、舅母等人的勸說下才止了哭聲,哽咽道:“娘,上個月您給我寫的信怎麼也不提哥哥大婚的事呢,早知道我就提前回來了,您瞧,這就是恬恬,我在信中提過的,都會說話了呢,恬恬快叫外祖母。”
冉氏一愣,瞧著陌生的小女娃搖頭道:“這兩年你音信全無,哪有給母親寫過信呢,怎麼……怎麼竟然有了孩子?”
周圍的賓客開始竊竊私語,徐家的女兒失蹤了兩年,竟然背著爹娘與人苟合,還生了個私生子。
徐永寒狠厲的目光一掃,周圍清淨了許多。
徐柔從沒想到見到父母會是這樣的情形,便急急忙忙的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誰知母親連連搖頭:“哪有什麼楊家的小廝來報信,我也從沒給過他一百兩銀子,是有一個陌生人交給了門房兩封信,一封是你的親筆信,說你拜雲中子為師,跟著雲中子道長雲遊四海去了,兩三年後才回來,讓我們不要找你。還有一封是雲中子道長的親筆信,你爹認得他的筆跡,他說你非要跟著他出去見見世麵。這兩年,我們四處打聽雲中子的消息,卻一無所獲。”
兩套完全對不上路的說法,讓眾人陷入沉默。許久,徐柔回過神兒來,拉著母親道:“娘親莫急,過幾日,無暇就回來京城找我們,到時候問問他就知道了。”
“皇上駕到……”太監高聲報號,眾人跪接聖駕,平身之後卻發現年輕英俊的皇帝身後跟著一位白衣勝雪的青年,論儒雅英俊竟然比皇上更勝一籌,正是兩年前的無瑕狀元。
“眾愛卿,今日表哥大婚,朕早就想來喝杯喜酒了,之所以遲到了,是因為今日雙喜臨門,朕失蹤多年的表叔,也就是清河大長公主的獨子楊瓊回京了,正是當年的無瑕狀元。剛才在門口,聽說表妹柔柔也回來了,今日真是三喜臨門哪。”墨灝琛含笑看向徐柔,卻被她抱著的孩子驚住了。
“爹爹……”一直處於驚嚇狀態的恬恬,眼淚叭汊的看了過來,水汪汪的大眼睛瞧著楊無暇笑了,扭身就要撲進爹爹懷裏。
徐柔也很高興:“夫君,你這麼快就到了。”
楊無暇一臉高冷,並沒有意識到這話是對著自己說的。直到徐柔走到麵前,喚著他的名字,恬恬抓著他的衣服,他才後知後覺的退後了一步,驚疑道:“你們在跟我說話?可是我並不認識你們,也從未成親呀。”
徐柔楞:“你……你怎麼了?難道這兩年的事,你都忘了不成?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居然忘了我和恬恬……”
徐柔激動的上來拉扯他,卻被公主府的侍衛擋住,場麵一下子混亂起來。
眾人似乎都明白了,有人低聲私語,這是徐家的姑娘被楊家的小子欺負了,吃幹抹淨人家不認賬了,徐家隻能吃個啞巴虧了,可憐清白的好姑娘,被人白玩兒了。而且聽說徐楊兩家本就有仇,白楊狀元楊玦據說就是死在了徐家手上,因此,楊閣老才退隱歸鄉的。後來,駙馬爺楊睿也死的不明不白,不知跟徐家有沒有關係。
徐永寒哪受得了這種氣,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上前就要暴打楊瓊。
“誰敢動本宮的兒子?徐老七,你今日動他一下試試?”隨後而來的清河大長公主擋在了兒子身前。
徐柔手抖的抱不住孩子,就把她放在了地上,不明所以的恬恬邁著小短腿兒搖搖晃晃的走到父親身邊,揪著他素白的衣擺不停的喊爹爹。
“小娃娃,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爹爹。”楊瓊忽然捂住心口,隻覺得一陣絞痛,腦袋裏也是一陣眩暈。
“兒子,你怎麼了,沒事吧?”清河公主關心的扶住兒子手臂,低頭看向地上淚水漣漣的小女娃,好個粉雕玉砌的小娃娃,讓人一看就喜歡,她伸手想抱,誰知小女娃卻不肯聽話,隻死死的揪著楊瓊的衣襟叫爹爹抱。
“這孩子的眉眼……的確是與你很像的,瓊兒,她真是你的女兒嗎?”清河公主也有些猶疑,一是容貌很像,二是這麼小的孩子根本也不會撒謊呀,怎麼可能不揪著別人,隻揪著他叫爹爹呢。
“娘,我頭疼的很,我們回家吧,我真的不認識他們。”楊瓊扶著母親要走,而同樣頭疼的徐永寒卻不買賬,伸手就抓住了楊瓊後脖領子,墨灝琛嘴裏喊著姨父息怒,擠過來勸架。
皇上的麵子總還要給的,畢竟清河公主是他親姑奶奶。楊無暇有了這個靠山,徐家是不能把他怎麼樣了。
徐永寒滿腔怒氣,抓起地上的孩子舉過頭頂:“你們楊家當真不認這個孩子?”
徐柔嚇得尖叫一聲,跑過去抱住老爹的胳膊,可是徐永寒個子太高,徐柔根本就夠不到孩子。徐戰鵬和冉紫兮也都慌了,跑過來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