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1 / 3)

對於大多數朝臣而言,秦王就如異軍突起,一舉奪得皇帝另眼相待。

這並不是說一直以來夏侯沛是隱匿人後的,她常有獲人側目之舉,偶去赴宴,也是落落大方,親和而不*份的。但那些終究是以一種無害溫緩的姿態現於人前。細心的人是留意到這位小殿下天分奇高,可大多數人還是盯緊了年長的太子與王。

這回,她卻一改往日溫吞,以當仁不當之態闖入眾臣眼簾之中。

有皇帝那句“十二郎有朕當年風采!”,秦王竟有將她兄長們的風頭都蓋下去的勢頭。如此,故有人權衡利弊,計量得失,亦有人與高丞相、大鴻臚一般對秦王為何在這時大放異彩存疑。

夏侯沛倒穩得很,出了場大風頭,卻絲毫無張揚得意之色,換下那身威風凜凜的甲胄,穿上玄色寬袍,她又是那個風儀出眾的十二郎,仿佛方才在馬上號令千軍的將軍不是她,她隻是一個掃雪煮酒,舉杯邀月的雅士。

自皇帳退出,太子走在最前,身後跟的是諸王,再後才是群臣百官。

遠離了皇帳,太子方慢下腳步,他回頭,複雜地看了看夏侯沛,道:“十二郎今日英姿,著實令為兄驚歎。”

大臣們都放慢了腳步,豎起耳朵來聽。

夏侯沛見此,笑笑而已,謙遜道:“臣弟張揚,藏不住,學了點皮毛本事,便想讓阿爹看看,不值得阿兄讚揚的。”

她有息事之意,太子瞥了眼那些裝著若無其事卻對這邊情形一絲都不肯放過的大臣,頓時覺得索然無味,點點頭,就要走,便聽得夏侯衷涼涼道:“十二郎過謙了,這哪兒是什麼皮毛本事?阿爹讚了你有他年輕時的風采,諸兄弟中唯十二郎有此讚譽。”

夏侯恕也不甘示弱,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道:“細細一想,真是如此,十二郎於武功用力,大郎隻在文治上上心,竟與阿爹當年,如出一轍。”

夏侯沛緩緩扭頭,將目光落在夏侯恕身上,夏侯恕說完那句話便似發覺了自己的失言一般,不自在地咳了一聲。誰不知皇帝是如何得位,誰又不知哀太子輸就輸在無兵權上。

夏侯衷聽到夏侯恕這等神發揮,既對他心生警惕,又想把這番話狠狠釘進太子心裏去,好讓太子與十二郎生隙,可還沒等他開口,便聽夏侯沛語氣不是很好地看著夏侯恕,問:“二郎這是何意?什麼叫做大郎隻在文治上上心?”

這是掩且不及的事,誰都沒想到夏侯沛竟然要深究。連太子都下意識地朝皇帳處看了一眼,皺了下眉頭,道:“十二郎!”

他也是好意,怕傳揚到皇帝耳中。

夏侯沛卻衝他笑了一下,再轉頭去看夏侯恕時,那清冽的眼中冷得厲害:“二郎在暗示什麼?何不說個明白?”

聽秦王這般不依不饒,大臣們都擔心將事鬧大了,也都歎了一句,到底年輕氣盛。

夏侯恕哪兒敢說,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回夏侯沛的話。夏侯衷得意得緊,將挑撥的話咽了回去,就等著看笑話,隻要夏侯沛將事情鬧大,阿爹必然重懲他。

誰知夏侯沛步步緊逼後,突然話鋒一轉:“說大郎隻知文治,二兄可能在大郎手下走過十招?”

眾人都愣了一愣,實在沒想到這一直轉急下。原來秦王指的根本不是她與太子和當年皇帝與哀太子的處境相似,而是針對那句太子隻擅文治。情況這一變,非但輕易化解她與太子的對立之姿,還顯得她尊敬長兄,為太子不平。

夏侯衷反應過來,便是冷笑,真是個,好弟弟。上回遇刺是如此維護太子,這次大庭廣眾之下又是如此,誰不感動她仁孝友愛。

隻是夏侯沛這一逼問,眾人都沉下心想了想,原本直覺以為當年奪位的慘烈之事要重演,可細細一忖,太子與哀太子雖有相似,卻不相同,秦王更是比不上皇帝赫赫重權。剛剛對夏侯沛提起的防備,也逐漸減弱。

四周鐵甲林立,皆是皇帝親軍。

眾人不知不覺間已停下了腳步。都看著被夏侯沛逼問的夏侯恕。

夏侯恕麵孔通紅,十分屈辱,眾目睽睽之下,若是拂袖而去,定要被人說不敬儲君,可讓他承認他的確不如太子,又很是不甘。被皇帝逐漸看重後,夏侯恕原先的唯唯諾諾被他很好的掩飾起來,可在心中根深蒂固的自卑卻更為敏感扭曲。無能軟弱便是他的逆鱗,誰都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