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小憩片刻。
皇後指著名冊說了起來:“今次放出去的宮人皆生事之輩,選入的家人子,亦照此例。”
她觀眼前局勢,雖無大波瀾,卻是小事頻頻,再堅固的堡壘都禁不起如此衝擊。大亂在即,她與十二郎需抽身,不能將自己卷進去,如此,宮中便不能亂了,也免得有人渾水摸魚。
阿祁看了看放出宮去的宮人名單,魏貴人得用的多半都在上邊了,不知過兩日,這名錄公布出去,魏貴人會如何怒不可遏。
“隻怕家人子采選時,魏貴人不肯放過時機。”說是這樣說,阿祁並沒什麼憂心。
皇後提筆又勾了幾個人出來:“不要管她。薛充華那裏,令阿汀隱了。”
阿祁明白,東宮衛裁剪,薛充華那邊的作用便也到頭了,皇帝也不是傻子,她想再進讒言也難了。這時候,皇後在薛充華那裏做的手腳便該淡下來。
過了一會兒,李華又來稟。
趙九康的侄兒趙大郎接著趙九康的名頭在外橫行,欲強占他人田園,叫人告到了京兆。如今的京兆尹是秦王妃的父親,京兆將此事隱了下來,趙九康還不知道此事。
“可打死了人?”皇後問道。
李華回道:“不曾。如今盯著趙中官的不少,此事隱不了多久,京兆的意思,請殿下盡快決斷。”
沒有涉及人命,就不是什麼大事。
皇後問道:“十二郎可知此事?”
“不知,左仆射的意思,這等不法事又涉陛下近宦,秦王殿下不當沾手。”事情捅到了京兆,秦勃不得不做個從中推一把。
皇後想了想,道:“也不該讓京兆為難。你尋個不打眼的人,取了金錢去與那戶人家,讓他們把狀子撤下來。”
趁消息還沒傳出去,滅了源頭,這事就翻不起風浪。
李華明白了。
誰也沒說是否要將這件此事告訴趙九康。至多明晨,趙九康自己就能知道。
宮外的事尋常不會遞到皇後麵前,隻是牽涉到宮闈中人,方要她做個決斷。
此事並不難斷,隻是其中牽到趙九康才顯得特殊。
趙九康這身份,與奪嫡無關,亦與奪嫡分不開。先帝身邊的大宦官就是在今上即位後,梟首示眾的。前鑒不遠,趙九康怎麼也該為自己晚景考慮。
等皇後從書房出來,已是夜幕初降。
殿中宮人來回忙碌,人影憧憧,卻又顯得如此寂寥。
阿祁歎道:“十二郎一出宮,長秋宮便少了許多笑聲。”夏侯沛住在含章殿時,幾乎日日都會過來,她來,宮人們都高興,因為每當十二郎過來,皇後便會軟和許多。皇後雖然不說,但大家都知道,她喜歡十二郎每日都過來。
人很多,卻偏偏感受不到那份熱鬧。皇後扶著阿祁的手,走到中庭,這個位置,能看到夏侯沛小時候住的那間屋子。
“孩子長大了,怎麼能總是膩在母親身邊。”皇後說道。
皇子成親後,就要上朝觀政,她會越來越忙,越來越沒有時間來這裏,感情因歲月而醇厚,亦因歲月而淡去。
宮中有子的嬪妃都是這樣過來的。
阿祁知道,她看了看皇後,欲言又止,以她看來,殿下與十二郎還是親近一些的好,畢竟有那件事阻在裏頭,若是哪日十二郎知道了,不念撫育之情,倒過來恨上殿下,殿下該如何傷心。
隻是殿下似乎更想十二郎去過自己的日子。
三日後,夏侯沛開始上朝。
直接參與朝政,對這個國家的境況有了更加深切的感受。偌大一個天下,今日這裏洪災,明日那裏有幹旱,不時還有些疫病,實在是忙不過來,幸好,近年來年成不錯,一些災害也隻在小範圍中,並沒有到讓百姓過不下去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