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1 / 3)

即便崔玄與崔素皆已年過四旬,在家有尊長的情況下,也是小輩,這等關乎家國天下的大事,他們是頂不住的,得稟過尊長。

二人一路朝廷尉府疾馳。

崔廷尉,崔氏族長,崔玄與崔素的堂伯父。

一碰到麵。話不多說,崔玄奉上那張供認狀,崔廷尉接過一看,頓時麵色煞白。他也想到楊為哉帶著金吾衛出京去了,這絕不可能是一個巧合!他身在九卿,知道的比崔玄還多一點,楊為哉帶出去的金吾衛足有一萬,而護駕的羽林軍,將將五千!

楊為哉還會用兵,到時再埋伏,皇帝危矣!

崔廷尉心慌隻是片刻,於堂上來回踱步,很快他便鎮定下來,高聲道:“備馬!”

仆役飛快地奔了出去。

崔廷尉回過頭來與崔玄、崔素道:“此事幹係重大,非你我可承擔,你們隨我一同,去尋高相做主!”

此刻天已黑了,城門緊閉,想要出城,還得高相手令。再則高宣成奉聖命主理朝政,於情於理,都繞不開他去。

無需多言,三人又往丞相府去。

問明前因後果,高丞相當機立斷,他去湯泉行宮,崔廷尉主持明日朝會,崔玄崔素二人持他手令,往虎賁調兵護駕。

崔玄道:“楊為哉既然要反,此去行宮的路定已封了,高相此去,必然涉險。”

高宣成一皺眉,道:“顧不得了!”

時間緊迫,虎賁與湯泉一個在洛陽東北,一個位於洛陽西北,無事時沒什麼,真趕起來,萬分急迫。就算不能趕到行宮,好歹也能拖著點時間。

崔玄便不再說什麼。

京中的兵早被楊為哉調光了,高宣成帶著相府那一百甲士,策馬而去,崔玄與崔素緊跟其後。

萬萬沒想到的是,連城門,都出不去!

楊為哉果然周到。守門將軍一口咬定,必須皇帝手令方可開城門。

幾番交涉未果。高宣成走上一步,道:“聖人走前,將朝政皆托於吾,爾等欲反乎?”

領頭的將軍神色一僵,仍舊堅持,連語氣都未曾軟下一分:“吾負聖恩,唯聖人之命是從,曾有明詔,入夜,非天子之命,不可開城門,下官不敢違詔!”

城下百來人高舉火把,城上將軍與守軍巋然不動,仿若兩軍對峙。

高宣成向來沉得住氣,此時卻陡然發起怒來,指著守門將軍,怒斥道:“縱不開門,你為何居高而視?吾為丞相,汝守門人,四品耳,天壤之別,安敢高居城樓而不拜?汝果欲反乎?”

那將軍愣了一愣,為高宣成的驟然發難而無措。

高宣成仍舊怒,怒目而視,看著兵卒,再問:“見上官而無動於衷,爾等亦從逆?”

兵卒們自不如將軍有底氣,本就是奉命行事,樓下這個,官還大些,都惶惶不安起來。將軍怕手下兵卒被策反,便想,下去又何妨,隻要他不開城門,至多讓高老頭罵一通也就是。他點了兩名心腹,跑下樓去。到高宣成跟前長揖。

高宣成火氣越發大,又上前一步,手指都指到將軍的眼窩裏去了:“我隻問你,這門,你開是不開?”

將軍直起身來,笑了一笑,歉然道:“唯有聖人……”

話還沒說完,他驚恐地睜大了眼,隨即,麵目猙獰,一縷鮮血,從嘴角溢出。他的腹中,高宣成一把匕首毫不猶豫地捅了進去。

他老當益壯,殺起人來跟年輕時在戰場上一樣幹淨利落,準頭也是一絲不差,將軍須臾間便斷了氣。高宣成拔出匕首,眼中死寂一般的平靜看得人心顫。

“開門!”高宣成沉聲道。

愣住的守兵們終於回過神來,陷入一片恐慌中。沒過一會兒,副將戰戰兢兢地開了城門。

高宣成翻身上馬,帶著崔玄崔素兩個飛奔出去。

崔玄與崔素也是讓高宣成臨危不懼的風采折服了。到岔道口,三人分道揚鑣,高宣成往行宮,崔玄崔素往虎賁大營。

算這時辰,天亮前可到大營,找到中郎將,說明情況,點齊兵馬,少不得逗留,而後再折返,趕往行宮,到達時,少說也得明日傍晚,隻盼高相一路順利,否則,就危險了。

高宣成終究沒有到行宮,半路便給攔了下來。

楊為哉做到這個程度,已是難以回頭了,自然做好了萬全準備。收買北門守將是一樣,在去往行宮的必經之路上布下防線是另一件。高宣成唯有百來名甲士,而楊為哉,手下有萬人,便是站著不動任砍,也能砍得力乏。

楊為哉輕而易舉地便將高宣成攔下了。

對高宣成,他倒是不敢動粗,十分恪守禮儀。先將高宣成從馬上請下來,而後一揖到地,很是禮待。

高宣成始終不見憂色,平鋪直敘道:“公欲反?”

楊為哉大笑:“吾正在反!”

高宣成繼續道:“羽林軍雖隻五千,也能抵一陣,關鍵時刻,必然護聖人突圍,二十年前,聖人也是赫赫有名的猛將,公憑甚保證必能將聖人留在此處?”

楊為哉矜持一笑:“我自有機謀。”他自然不會將一萬人都放在一處,用兵,就用在神上。

高宣成繼續道:“退一萬步說,公事成,護鄭王回京,克承大統,晉王與秦王皆在外,誰手上的兵都不少,若兩處合兵,加上魏師處,百萬有餘,公憑甚抵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徒為他人鋪路耳。”

楊為哉仍舊不以為然:“等鄭王正位,天下之大,自有能人異士前仆後繼,奉承天命,晉王與秦王敢起兵,便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