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1 / 2)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皇帝醒來了。他睜開眼,先看到周王,再看到夏侯衷與夏侯沛。眼中的迷蒙之色淡去,他咳了一聲,作勢要起來,夏侯衷忙上前一步,扶著他半起,夏侯沛順手遞了個軟枕上去,夏侯衷接過,墊在皇帝背後,讓他靠著。

他們兄弟,這輩子都沒合作過,難得一個遞枕頭,一個塞枕頭還算和諧。

皇帝喘著粗氣,抬眼看了看他們,道:“何時來的?”

夏侯衷年長,由他回話:“才到不久。阿爹,您好些了嗎?”

皇帝麵黃如臘,難看得緊,他擺了擺手,道:“不礙事。”

老頭子看起來挺虛弱,可也沒到要宣讀遺詔的時候,山上還有高宣成等重臣坐鎮,朝政也不會生亂。

如此,這麼急著召他們來做什麼?夏侯衷滿頭霧水。

原以為皇帝會說些什麼,不料他咳了兩聲,虛弱道:“你們也是一路勞頓,都去歇著吧。”

真是,君心難測。

夏侯沛與夏侯衷退下了。

退出途中,在寢殿外遇上了匆匆趕來的高宣成、魏會、秦勃三人。兩方見了個禮,便擦肩而過。夏侯沛見秦勃也在,倒放心了。

夏侯衷還摸不到頭腦,她已猜到了點什麼,皇帝大約是要立太子了。她與夏侯衷,其中一個將會被冊為太子。之所以一並召來,是防留下的那個在京中生亂,幹脆喊來,放到皇帝眼皮底下。

不然,著實想不通還有其他什麼事能在這時將他們二人都叫來。

夏侯沛隨著宮人到了一處宮室。宮室整潔幹淨,其中陳設亦華貴大氣,她在窗下坐下,宮人們或安置行裝,或煮茶奉上,或鋪設床榻,忙而不亂。

來的匆忙,行裝不多,隻帶了兩件換洗,阿鄭將那身皇後剛做好的袍子取出,夏侯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看著阿鄭的手撫平上頭的折痕,看著阿鄭重新折疊,然後放入矮櫃中去。

要是她所料不錯,成敗就在這幾日了,她的性命,阿娘的性命,都在這幾日了。

想她一路走來,軍功、人心都有了,年紀是不夠大,她才十七,可她如今所有都是自己拚來的,有誌不在年高,如此,年歲倒也不是短處。她還始終與東宮保持了一種友好的關係。這非得能遮掩她的野心,還能展現她的仁善,表現出她尊禮明理。

夏侯沛一直坐在小窗下,並沒有四處亂走。

之後數日,除去每日去看望皇帝,她也沒出房門,或看書,或練字,或曬曬太陽,很是安分。

倒是夏侯衷不安起來。這別宮的氣氛不對,仿佛有什麼蓄勢待發,這令他坐臥不寧,遣出去打聽的宮人什麼都打聽不到,這便更顯得神秘了。

夏侯衷在房中心急火燎地走來走去,可惜此番蘇充不曾隨駕,不然他也不會兩眼抹黑。

就這麼過了十來日,兩位皇子動向都在皇帝眼中。

高宣成有些坐不住了,他再度向皇帝進言:“陛下,國無儲不寧,儲位空缺已有多日,當早做決斷才是啊!”

他這回出頭,為的還是周王。太子妃是他的孫女,嫁到東宮多年,撫育子息,侍奉夫君,從無差錯,更從未給娘家添亂,血脈天性,高宣成是不忍心這個孫女出事的。

周王要保存,便隻能將他從立儲這潭風波裏摘出來。

皇帝原本還存著等周王長大的心的。皇帝,總是不服老的,哪怕他知道曆史上活過五十的皇帝並不算多,而他也年近半百了,可他素來體健,說不定就能等周王長大呢?

周王與晉、秦二王不同,他還小,就是再大些,也要仰仗於他,不像二王,翅膀硬了,手底下也有人效死命。立周王,既對先太子有交代,也不會從他手中□□,堪稱兩全其美。

可人算不如天算,遊獵途中驚了馬!

皇帝咳了兩聲,聲氣微弱:“卿何必著急,有你在,周王未必不能……”

“立幼非國之幸,眼下天下多事,非長君不能平事。”高宣成有點急了,他比皇帝還大了十來歲,都年過六旬了,什麼時候在睡夢中直接去了都是正常的。

皇帝還是覺得很不服氣,他現在是不大好,可萬一哪天好了呢?到時候弄個年富身強的太子來與他爭權奪利。晦氣的很。

可既然夏侯衷與夏侯沛都被召來了,可知皇帝已經默許了,餘下不過嘴硬。

太子,是非立不可,沒周王,興許可以緩一緩,有了周王這一變故,便要快刀斬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