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一過經年。
這個夏天比往年來得燥熱得多,幾近沸騰的暑氣轟然而至,陽光毒辣,喧聲聒噪,走不了幾步就得心浮氣躁地出一身汗。封摯最近在外麵給自家環保組織站台跑宣傳,塗什麼防曬霜都沒有用,每天都要比前一天黑一個色號,正在朋友圈裏哭天搶地。
陸遠書低調地排隊形點了個讚,指尖劃動,接著往下看。
項榮的動態緊接著出現在後麵,與半死不活的封摯不同,他看上去活力滿滿,鬥誌昂揚,頂著三十來度的高溫在外麵給工作室盡心盡力地弄宣發,跑去周邊好幾個大學開了巡回式音樂節,領著好些熱血上頭的大學生蹦蹦跳跳,一群朋克搖滾範兒的小年輕裏數他這個戴黑框眼鏡的學霸看著最不搭調。
他們工作室的老板穆庭自從當了爹後,為了能多陪陪老婆孩子,恨不得工作室幹什麼都一路小跑著進行,插好翅膀就能飛上天。麵對員工們的抱怨調侃,穆太子喪心病狂地開始刷屏發心靈雞湯,項榮嚴謹地逐條轉發,對自家老板忠心耿耿,一根筋的架勢從來沒變過。
陸遠書不說話,繼續跟風點讚。
他在朋友圈裏的刷屏式點讚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學生們在班群裏瘋狂艾特他,一個個都在鬼叫:“老師我們今天畢業聚會誒!你說你有重要的事要辦不能來,結果重要的事就是專心在朋友圈點讚啊?!”
這是陸遠書走上工作崗位的第八個年頭,第二屆本科生也被他完整齊全地從入學帶到了畢業。學生們平時大多對他又愛又怕,臨到了畢業膽子倒是漲得飛快,已經開始勇於調侃他。陸遠書不置可否,拍了張機場裏的時刻表電子屏幕照片發到了群裏。
“來給你們師母接機。”他慢悠悠地說,麵對群裏突如其來的安靜,淡定地收起了手機。
無怪乎學生們瑟縮著不敢說話,實在是沈瓊寧這幾年風頭越來越盛。她的團隊行蹤成謎,神秘低調,這幾年極少露麵,但每次有隱約足跡泄露,都必然伴隨著一場在當地不小的震蕩。不出手則已,但凡出手,虧心者人人自危。
作為一個幕後團隊的組織者,沈瓊寧其實並不經常出現,但不知有多少人在心裏默默念過她的名字。她不是電影裏的超級英雄,也不是聲名環繞的當紅明星,但漸漸的卻仿如成了一道令人安心的咒語,念起這個名字的時候,仿佛就能確信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在不懈努力堅持,並且終將勝利。
不過其實也沒那麼玄。陸遠書站起身,看向從大廳裏拖著行李談笑風生走過來的一群人。
幾個人臉上都帶著點長途奔波之後的灰頭土臉,但沈瓊寧在中間還是白得很明顯。和走時相比,她的個頭已經從倒數第二矮又降回了最矮的位置——將近三年時間過去,每天都在抽條的小倪長得也比她高了,這個團隊平均身高178,站成一排非常顯眼。
離得近了後還能聽見沈瓊寧在揪著旁邊的小倪追問:“小倪來,遵從你的內心客觀地回答,寧姐今天漂不漂亮?”
“……就那樣吧。”小倪翻了個很明顯的白眼,看她的眼神帶著十足納悶,“這麼熱的天你往臉上糊了好幾層,不熱啊?”
“小屁孩懂什麼。”沈瓊寧嫌棄地斜了他一眼,語重心長耳提麵命地教育他,“女人在敵人和愛人麵前都一定要展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麵,懂不懂?”
小倪實話實說:“……不懂。”
“前者是輸人不輸陣,後者是女為悅己者容,這都不懂,叫你平時多看書你也不聽,看你成人高考怎麼過。”沈瓊寧嘖嘖有聲地強行教育小倪,小倪一縮脖子,抬頭就看見陸遠書正朝他們看過來。
陸遠書察覺到他的視線,朝他安撫地點了點頭:“你放心,她對考試可能不大了解,成人高考肯定不考這個。”
“你專門來拆我台的啊陸老師?”沈瓊寧笑罵,上前幾步作勢要踢他,“你也覺得我今天不好看嗎?敢說是我揍你啊!”
“沒有,特別好看。”陸遠書笑笑,朝她張開雙臂,“你的人生哲學裏有和愛人見麵時要禮節性地擁抱一下嗎?”
“誰和你禮節性。”沈瓊寧笑著呸了一聲,眾目睽睽之下毫不顧忌形象地撲進他的懷裏,“他們說我胖了,你覺得呢?”
“好像是有一點。”陸遠書客觀地評價,在沈瓊寧發脾氣之前摟著她的腰將她抱起來一下,“不過我還抱得動就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