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來了。”迎春先站起身來去迎,望見探春、惜春穿著一樣的杏色衣裙,戴著一樣的金項圈,心想這真有意思嗎?這杏色探春穿著顏色倒是好,越發襯得她俊眼修眉,惜春穿著,就有些顯得無精打采了。想著,便張羅著叫可人搬了凳子來、叫司棋繡橘斟茶。
元春瞧迎春忙活著,淺笑道:“二妹妹別忙了,哪有隻招呼自己人,反倒撇下真正客人的理?”
馬金雲方才輸給了馮慎己,怎麼瞧迎春,都覺得迎春在幸災樂禍,於是接了元春的話說:“正是,不是我們托大,是迎春妹妹凡事也該分個先後。”瞧那討厭的小鹿又湊到她跟前,又拿了果子去打。
孟璿瞥了馬金雲一眼,此時其他人都站起身來迎接元春姊妹,就她一個還坐在凳子上。身為王府郡主,知道的消息更多。早二月就聽說皇上有意折磨賈政的事,於是望著馬金雲,毫無顧忌地說:“來者是客,隻要不是從一扇門裏進出的,都是來者,都是客。”
元春一滯,旋即笑靨如花地把她做下的小點心擺在孟璿麵前,“郡主說得是,不是一扇門裏出來的,都算是客。”
馬金雲嘴一撇,“賈家大姐姐這樣說,豈不是承認自己是客,打了自己的嘴?”
元春極有長姐風範地將手往馬金雲肥厚的肩膀上一搭,笑道:“我跟二妹妹也是一扇大門裏進出。”瞧眾人疑惑,就笑道:“老祖宗方才已經當著太妃等人的麵說了,她帶著我們三姊妹搬到大老爺這來。從來各家的老人養老,都是跟著長子,沒有跟著次子的道理。老祖宗已經打發人去西邊拿了她日常用的東西來。”
料想,賈母當著邢夫人的麵提起,邢夫人軟弱得就答應了,可賈母怎麼想起來這邊住著的?迎春心裏一堵,賈母住到這來,還有她的好日子過?
迎春臉上神色大變,挨著馬金雲站著的陳楓立刻笑道:“料想賈家老夫人是不許她參加咱們這姽嫿社了,不如,暫且剔除了她的名,等她再遞了入社的帖子來,咱們再邀她入社。”
馬金雲立刻附和道:“這樣穩妥得很,不然,也叫迎春妹妹為難不是?”眼睛轉到孟璿身上,等著一社之長孟璿發話。
孟璿抿著清茶,思量一番對迎春道:“你先把家事解決了,再來入社吧。不然,被一堆人拿著不成體統說話,咱們這社也難長久。”
“姽嫿社?是詩社,還是女紅社?”元春對著一群年紀不大的女孩子,麵上也沒一絲不耐煩,對著孟璿,尤其殷勤,瞧她茶碗空了,便接了可人手上的茶壺給孟璿斟茶。
“也不是詩社,也不是女紅社,我們都是將門虎女,折騰著要組成個馬球隊呢。”馬金雲不懷好意地說。
“馬球社?”元春吃了一驚,倒沒沒說出什麼叫眾人掃興的話,隻笑道:“咱們擊鼓傳花吧。”
孟璿瞅著元春“反客為主”,把個迎春擠兌到了桌尾上坐著,正待要請元春去跟她年紀相仿的姑娘那坐著,瞧迎春一搖頭,知道迎春不肯叫她插手,便笑道:“也好。”
迎春瞧元春跟馬金雲、陳楓一唱一和的,越發叫她說不上話。說不上話,就索性不說了,由著元春長袖善舞地招待孟璿等人。瞥見元春的抱琴趁著眾人說話,順著芙蓉花籬走了,心裏警惕著,果然片刻後,鴛鴦走來道:“二姑娘,老祖宗要你過去說話。”
“這就來。”迎春答應著,對桌上眾人道聲失陪,便隨著鴛鴦走,走在路上,裝做看花草,就給可人遞了眼色。
可人也怕見到賈母,忙拉著鴛鴦穿著的桃紅比甲,“老祖宗怎麼忽然要搬到這邊來?”
鴛鴦向左右瞧了瞧,望了一眼攀折薔薇花的迎春,在可人耳邊說:“方才老祖宗在大太太那坐著,瞧著沒什麼人主動找她搭話。覺得尷尬,便借口更衣帶著二太太出來,一出來,就聽裏頭不少人奉承大太太……所以就要搬來住了。”
“哪有這樣的道理?大姑娘、三姑娘、四姑娘過來住,寶玉八成也要過來了。”可人驚歎於賈母的急智,隻要她住過來,日常來了奉承邢夫人的女眷,都要先奉承了她這老夫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