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什麼?”齊遙清追問。
“唉,況且小少爺你的膳食裏又被加了冰片、連翹那些藥材,皆具提神醒腦的功效,這些藥材若單用還好,可一旦與樟腦同時服用便會加重樟腦的帶來的副作用。更要命的是,尋常人見你頭昏隻道你是這些雜藥用多了,身體一時承受不起,根本聯想不到樟腦上去!”
老大夫說完,齊遙清臉色沉了沉,半天沒出聲。
能想得出用樟腦這種看似尋常的藥材來對付他一個男人,她薛含雪還真是好算計!若非那日吳染月隱約提了句,隻怕時至今日他都還被蒙在鼓裏,每天照常吃那些被添了樟腦的東西。
這後院裏的女人當真沒一個簡單的。
“那您可能看出這東西我大概服用多久了?”齊遙清想了想,忽然又問。
“嗯,小少爺你且讓老夫把個脈。”
齊遙清捋起袖子伸出手。
“再把舌頭伸給老夫瞧瞧。”
齊遙清順從的張開嘴,把舌頭伸出來。
“唔,舌苔厚重,明顯泛黃,是寒毒侵體,內有鬱結之狀。脈象虛浮,跳動淩亂,小少爺啊,你果然還是被這樟腦傷了根本啊……”
“什麼,怎麼會這樣!”夢寒聞言大驚失色,眼淚一下子漫上眼眶。她一步衝上前抓著老大夫的手使勁兒搖:“丁老大夫,奴婢求您,快想想辦法吧,少爺是您從小看著長大的,您可不能不管他啊!”
“呃呃呃,寒丫頭你先放手,放手,老夫沒說過不管啊……”
可憐丁老大夫一把年紀被她搖的眼冒金星,艱難的拍著她的手讓她鬆開。
“嗯?您有辦法?”
夢寒一聽這話就像得了特赦令一樣,趕忙停下來,一雙眼睛灼灼的盯著丁大夫那張布滿褶子的老臉。
老大夫揉揉腦袋緩了口氣,這才道:“依老頭看,小少爺這樟腦少說服用半月有餘,潛移默化,這才逐漸積累了起來。不過虧得發現及時,沒再繼續吃下去,不然可真就沒轍了。這樣吧,我給你用藥調理調理,等過個幾年毒素徹底代謝清了,應該也就好了。”
丁老大夫哆哆嗦嗦從藥箱裏掏出紙筆,開始寫了起來。
“哦對了,還有,這兩年雖說能用藥調理,可你這頭昏倦怠的毛病卻是短期內好不了的。小少爺,這段時間你要忌油膩,忌辛辣,忌疲憊,休息一定要充分,凡事看開些,莫要為了什麼事太過操勞,可記著了?”
“嗯,我記下了。”齊遙清頷首應下。
“那成,寒丫頭你照著這張藥方熬藥,每日一次,時間最好定在晚膳後一個時辰左右。”
“奴婢明白。”見丁老大夫將藥方遞給自己,夢寒立刻伸手接過,跟寶貝似的揣在懷裏。
“好啦,時候也不早了,老頭我先走了,隔幾個月再來給你瞧瞧。”
老大夫見諸事都已安排妥當,遂站起身,向齊遙清辭行。
“今日之事多謝您了,可惜我如今處境尷尬,不能堂堂正正的請您從王府正門進來,委屈您走偏門,實在是遙清的不是。”
齊遙清緊跟著站起來送他到門口,恭敬的朝老大夫鞠了一躬。
“哎,小少爺這是作甚,真是折煞老頭了!”
丁老大夫見狀趕忙折回步子,上前扶起他,惋惜的歎道:“唉,剛剛寒丫頭也說了,小少爺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就跟自己的孫子一樣寶貝呢。你如今雖說嫁與雍王爺為妃,身份顯貴,但個中滋味也隻有自個兒知道。這日後指不準還有多少比樟腦更厲害的手段在等著,小少爺可要自己當心些。”
“嗯,我明白,經此一事我心中自有分寸。”齊遙清點頭應下。
“好,有分寸就好,有分寸就好啊。老頭我知道小少爺打小就是個好性子的,不愛與人爭,但凡事切不可過分,若真欺到自己頭上來可千萬別忍著,不然吃虧的還是自己啊……”
許是因為年歲大了愛說話,丁老大夫拉著齊遙清的手絮絮叨叨說了半天,繞來繞去其實就是在囑咐齊遙清凡事忍讓可以,但絕不能讓這種陰毒的事再發生。
他這些囑咐的話看似囉嗦,可其中包含的關心對齊遙清而言卻再珍貴不過。
初秋的夕陽下,一個白發老人喋喋不休,一個藍衫公子含笑傾聽,這副場景溫馨得讓夢寒和夢琪都忍不住濕了眼眶。
夢寒忍不住攥緊了手掌,對這般溫文爾雅、清俊雋秀的少爺都能下得去手,真不知道那些人的心都是怎麼長的!
等老大夫終於囑咐完了,齊遙清讓夢寒將他好生送回去,直到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門那頭,這才輕歎一聲進了屋。
“少爺……”
待他在桌邊坐定後,夢琪替他斟了杯茶,猶豫的喚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