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中溫柔,努力與她的手相握,笑了,微微笑了。
嘴角微張,艱難吐出話語:“若有來生……我不是太子……就不會錯過你——”
那一年。她十三歲,而他十六歲,卻仍舊是她眼裏的紈絝太子。
他對她從來是捉弄居多,那樣不服輸的輕輕常被他氣得直跺腳。隻有一次,丫頭的頭發被燒焦了一塊,嚇得她大哭了起來。
他第一次見她那種六神無主、惶恐的模樣,他也受了教訓,道歉求饒:“本太子保證,以後再也不作弄你!你千萬別和你爹說是我啊!”
事後,她比劃著:“我好不容易將頭發留這麼長,全被你給毀了。什麼時候才能留到腰啊。”
他望著她哭紅的眼睛,亂糟的頭發,竟然一時怔然,他從未覺得丫頭會在意這些女孩子該在乎的事。她不過就是個好玩的啞女而已,傻裏傻氣,自己偶爾來這兒可以拿她逗逗悶子不是麼?
“寧輕輕也知道美?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我看你啊,這輩子也別想著做什麼長發及腰的淑女了。你就適合爬爬樹、抓抓魚這樣的出息!”
未料丫頭生了氣,她比劃著:“師父讓我向姐姐學習,姐姐也希望我做個淑女!你等著瞧,等我長發及腰我就是淑女了!”
他捧腹大笑,直笑得彎了腰,“太好笑了!寧輕輕,等你是長發及腰的淑女,本太子把你收了去可好?!”
一晃三年,她出落得越發標致,性情並未大改,算不上淑女卻被晉王一朝娶作王妃。他做不到的,三哥做到了。
“出其東門,有美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
她於他,終究隻是一場錯過。
正此時,外頭傳來:“陛下駕到——”
輕輕隻瞧見一襲明黃的龍袞,自己來不及退下,隻好跪地一旁,皇帝已經舉步走了過來。
“泓兒!泓兒!你怎麼這麼糊塗啊!”他顧不得帝王儀容,懷中抱著奄奄一息的太子。
蕭子泓含著最後一口氣,用盡了力氣:“兒臣……不孝……父皇……別難過——”
聲音消弭。
眸中最後的一縷光頓然消失。
蕭琰慌了,命令道:“你不能走!不能走!朕不準!”
懷中的太子頭一偏,他終是在自己父皇的懷中走了。
從此世上再無泓兒。
隻聽皇帝幹嚎一聲:“泓兒啊!”
那夜皇帝抱住太子的遺體席地坐了好一會兒。
“泓兒,你為什麼這麼仁善?為什麼寧死也不為自己著想?”
“父皇不該逼你,不該逼你……”
其實,那兩杯酒都不是毒酒。即便他不是太子,他依舊是他愛的皇子。
皇帝不過是在試探他,他希望泓兒選擇自己,與冷宮的廢後劃清界限,為他自己而活。
淚眼朦朧處,仿佛看到泓兒的小手攏過自己的脖頸,“父皇,泓兒愛父皇……”
那時他經受了梅妃的背叛和離世,後宮讓他看上眼的妃嬪大約隻有公主了,可公主卻偏偏一直對他忽冷忽熱的,隻有當看到泓兒時,他才覺出公主待他是有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