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輕輕在馬車裏睡得迷迷糊糊,似聽見有人與師父說,“主子,尾巴已經甩掉了。”
東吳,臨安江畔,煙雨蒙蒙,人影憧憧。
今日是集市,七孔橋上仍穿梭不止,待雨漸漸大了,人們四散著離去。一青衣人頭戴鬥笠出現在視野裏。
輕輕此時正與師父在臨江的客棧裏,隔江聽雨。
小軒窗支開,雨滴滴在窗子上發出咚咚的聲響,窗外木芙蓉花淋得慘敗。
蘇長卿看見橋上那個人的時候,便對輕輕道:“丫頭,你哪裏也不要去。就在這兒,記得。師父出去一會兒。”
輕輕點頭,便見他的白袍已經疾步入了雨幕中。
輕輕剛要喊:“沒拿傘啊——”
師父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輕輕托著腦袋,對對麵的橋畔的打傘人起了注意,別人都急著離去,而這鬥笠人卻在那悵惘著看著江水兩岸。
好奇怪的感覺。
不過一會兒功夫,橋上出現一個打傘的青衣人,二人神色相交後各自而去。
然後,她沒有看見師父經過。奇怪得很,師父若離去必然會經過這座橋,除非他坐船。
正想著,外頭有了師父的腳步。
她高興得迎出去,“師父,你有沒有淋到?”
“沒有。”
果不其然,蘇長卿渾身上下沒有淋濕的痕跡。
輕輕有些不高興,“你沒出去,為什麼哄我?”
“這點雨哪裏淋到,我有打傘。”
他淡淡一句,遂喚小柯,“讓店家將中飯拿進來。”
見輕輕依舊不悅,才自斟了茶坐定,眸光淡淡看過來,“你若有什麼疑問,盡管問我。”
“師父的老家不是在江南麼?為何師父不順道回趟家,卻一直住客棧?”
“家?”蘇長卿似乎在琢磨這個問題,“大約等我成家才會有家吧。”
輕輕瞪著雙明亮的眸子,似乎有些難過,“對不起師父……其實,其實,我是想問師父離開家鄉多年,有沒有想念這裏?”
蘇長卿淡淡答道:“沒有。”
再次被打臉。
輕輕咬了咬嘴唇,不知如何與師父接話了。
“輕輕,長卿從沒有家,那算不上家。”
蘇長卿似在回憶,語氣淡漠:“我十幾歲便離開故土,這麼多年,我走遍很多地方,卻唯獨沒有回過那裏。或許,有一天,我會回去。”
語氣中透著淡淡的落寞和感傷。
師父說的那裏,是不是就是他的家?
原來師父少時是離家出走,還是年少被趕出家門?師父會不會有個暴躁的父親?
不管如何總是件丟人的事情吧。沒想到師父還能和自己坦白。
“那裏……是不是還有你的親人?”
他沒有回答,隻悵然站了起來,看著窗外隔江的秋雨。
二日後,蘇長卿帶著她見了一個人,那人麵相看著嚴肅,看上去是個武人,輕輕不免有些抵觸。“吳叔,這是寧姑娘,我的女弟子。”那被喚作吳叔的男人,麵上肌肉微抽,似乎一時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