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釋然
“好。”涵菱轉過身子，幽幽的回答道，“你跟我來。”
邊錦年不管這是不是個陷阱，就算是地獄他也一定要去，隻要有娫兒的下落，隻要可以再見到她，就算有一線希望他就會去。不管是刀山火海，還是懸崖峭壁。
涵菱黑色的影子像鬼魅一樣穿梭在偌大的落月山莊之內。
邊錦年鬢白了的耳發被冬日的疾風吹起，似乎在提醒著已經癡迷的他。他跟在她的身後，不斷的往前，也不斷的踏進那個遙遠的過去。
小院內的梨花樹幹枯了枝椏，孤獨的立在那裏。邊錦年頗為驚訝，這裏……竟然還是如此的完好？
涵菱下山之前告知老翁，老翁這一年來會定期到這裏來打掃，將這裏的樣子保存的若之前一樣完好。
邊錦年忽然長歎一聲。駐足在梨花樹之下，望著這顆已長的如此高大的樹，忽然感慨時間的流逝，這麼多年了，每一次回到這裏，竟沒有到這裏來過。
想不到這顆當年一同種下的梨花樹已經長得如此的大與壯。
所有的一切似乎還原到了二十年前的哪一個夜晚，他說了要帶她一起走。
涵菱悄悄地隱去了身影，沒有再出現。師父，我已經將他帶來了……
房間裏，黑暗覆滅了光明。看不清裏麵究竟有什麼。邊錦年推開房門，光線才從門外斜斜的照射進去。
房間一塵不染，很是幹淨。
但見幔帳鋪陳，遮住了第一層的光線。陽光的陰影下，床上的人兒靜靜的躺在上麵。發已花白，麵若桃花。
二十年了，娫兒你竟然一點也沒有變。
真正的看到她時，心中竟不是想他想得那般的激動。卻是最平平淡淡，好像她就像一直一直等在哪裏，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就像是一覺醒來，什麼都沒有改變，不知道究竟現在才是一場夢還是之前尋找了二十年的所有的痛苦才是做的一場長長地夢。
“哈哈。”邊錦年忽然豁達的一笑。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而已。
不知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他靜靜地坐在床沿，溫柔的看著她，嘴裏緩緩地道：“娫兒，你比我先到啊……哎……你等了我很久了吧，還不想醒啊……我來了啊……錦年來了啊……”
或許是心靈相通，或許是真的等得太久，洛熏的眼睛緩緩地睜開。
那雙思念了二十年的眼睛，略帶著微笑的瞧著他，那耳邊的白發，眼角的細紋：“錦年，你老了啊……”
邊錦年抓住她的手，寒冷的讓人心疼：“娫兒還很年輕啊。”
洛熏扶著自己的白發，笑道：“娫兒也老了，頭發都已花白。”等了二十年，就讓今日讓所有的一切都結束吧。
“娫兒……”錦年抱著洛熏，下顎擱在她的肩頭，唏噓耳語，“二十年沒有相見……”
洛熏梗咽了喉嚨，閉上眼，眼淚便如雨滴，滑落在臉頰，心中痛到不能呼吸。緩緩地從袖中抽出一根長長地鐵刺，手不斷的握緊，似下了決心。刺已接近背，錦年卻絲毫沒有警覺。一刺而下，錦年隻感覺像被什麼咬住。
洛熏顫抖的握著長刺，但卻再也此不下去，仿佛剛才的那瞬間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而現在再也沒有力道可以再將它刺下去了。
隻差半寸，他便再無活路……
為什麼，無法下手？為什麼……殺不了他……
等了二十年隻是為了報那二十年前的仇，隻差半寸，隻要稍稍用力，就可以值這個罪魁禍首於死地！為什麼，我無法下手！
洛熏忽然好恨！
自己所做的一切，所經營的一切，都隻是等待今天的到來！
為報落月山莊三百條人命的大仇啊……為什麼……下不了手……
錦年的嘴角掛著血珠，已經沒有力氣再抱著她，眼神卻是如此的清澈，嘴角微微揚起，強忍著痛，笑著問她：“心裏好受點了嗎？”
心中似乎有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二十年了，他找了二十年，他是真的愛你的……
愛你有怎麼樣，是他殺了你的父母！是他殺了落月山莊三百口人！
所有的一切都會過去的，不要在糾纏在過去的仇怨裏了……
不行，這個仇必須要報！
洛熏不顧錦年的傷，一把推開他：“不用你管！不用你管！”忽然什麼也不顧的往外跑……
陽光照射在身上，雖然是深冬，陽光沒有多餘的溫度，但是當那些斜射到房間裏的陽光接觸到她的身上，她隻覺得一陣灼熱！全身上下沒有一絲的力氣，直接的倒在房間內的陰影裏，氣若遊絲。
看到這一幕的邊錦年，根本顧不了自己的傷，背上的傷痛入心肺。長刺早已拔出，鮮血染紅了白袍，讓人不敢正視。他扶起躺在地上的洛熏，洛熏年輕的臉仿佛老了十歲，原本精致的的肌膚也變得粗糙。
洛熏舉起微微有些顫的雙手，摸著自己的臉，苦笑一下，氣若遊絲：“費盡心思想留下的容貌，想不到……”
邊錦年握住她的手：“沒關係，沒關係。”
看著關心自己的錦年，洛熏的手反握住他的手，看著他：“你告訴我，落月山莊的人是不是你殺的？那場大火是不是你放的？”
邊錦年篤定的望著她的眼睛：“其實你的心理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嗎？你是相信我的。”
洛熏閉上眼，淒涼的大笑起來：“哈哈哈，是啊。是啊。”
心中的糾結之感突然像被什麼東西衝破，隻覺得全身輕鬆。有時候，放下一件事就是如此的簡單。
釋然。
對邊錦年的釋然。對落月山莊的釋然。對青鸞鏡的釋然。
恍惚間，她似乎又看到了二十年前的所有事……
落心娫靜靜的坐在窗邊，撫摸著自己的小腹。眼睛一直望著窗外，一直到深處。不知在想著什麼。
白雪柳絮飛，紅雨桃花墜。
白雪混著紅雨，飄飄然而下。
“小姐。”小桃兒站在一旁，不斷地喚到，“小姐，你想什麼呢？我可是喚了你好久呢。”
落心娫這才回過神：“什麼事？”
但見小桃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落心娫道：“說吧。有什麼事？”
小桃兒瞧了瞧門外的尚之渙和尚之壁，悄悄地靠著洛熏的耳際，低聲道：“邊公子上山了。現在已被莊主被攔下……”
一聽到是邊錦年上山，落心娫猛然的站起，一個不穩差一點摔在地上。但見小桃兒嚇得不知所措：“小姐，你現在的當心啊！要是被莊主知道了那件事，那可是要小命的啊。”
落心娫襯著小桃兒才沒有摔下去，餘驚未消，不覺得想到：“他怎麼會來？”
隨即吩咐小桃兒：“小桃兒，你去準備一下，我馬上就來。”
但是小桃兒卻有些猶豫不決，為難得道：“小姐……你就不怕莊主知道了會怎麼樣麼？莊主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樣去恐怕……”
落心娫沉著的道：“無事。我是他的親身女兒，他不會對我怎樣的。小桃兒你放心好了。”
小桃兒隻得低聲的歎了口氣，算了，反正小姐決定的事勸業勸不了。
邊錦年站在落天的麵前，優雅而自信，但是明顯之前已經有過一番的激戰，雖然麵上依舊是溫柔的微笑，但是垂下的右手已經微微的顫抖，從袖中直落下來的鮮血染紅了地毯。
落天麵色冷峻，雙眉直插入鬢，雙手背在身後也是微微的顫抖。
若不是落天前些日子出門被個小人暗算，身體並未複原，功力也隻有以前的7層，今日比起武來，竟與這個後輩打成平手。
落天仰起頭，心中暗自襯道，這個男子將來必有所作為。若是一心為正，他日也是一代宗師，但是若是心存邪念，也比當為禍武林！
隻是，他既是有妻室，如此處心積慮的接觸娫兒，隻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為了我們的青鸞鏡！若是他是這樣的人，我豈能放心將我女兒交給他！
他選擇在此時到我落月山莊來，莫不是有什麼陰謀？
“爹……”落心娫急急忙忙從後堂出來，阻止這場惡鬥。兩個都是她最重要的人，無論是誰受傷，她都會心痛。
“娫兒！”邊錦年先一步喚到。
落心娫卻一眼便看見他流血的右手，心中一痛。便擋在他的麵前，對落天道：“爹，邊大哥是我的朋友，還是有我來照顧他吧。您也累了，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落天緩緩的點頭，抬起右手，向外揮了揮，有些疲倦的坐到了椅子之上。真是人老了，不服都不行。
落心娫扶著邊錦年往自己的小築而去。
尚之渙和尚之壁跟在身後，他們是落月山莊聖女的守衛。從小兩人便跟在落心娫的身後，唯有那一次落心娫前去邊府，兩人因有其他的要是並沒有跟上。
但是也正是那一次從邊府回來之後，落心娫便變得多愁善感，再也不像以前那般的可愛動人，反而多了一份成熟女人的韻味。
難道是因為這個男人嗎？
尚之壁的眼神忽然變得深不可測。尚之渙拍了拍他的肩，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輕道：“你我都無能為力。若是她愛的是他，我們唯有祝福。”
“祝福？”尚之壁冷笑一聲，“這麼多年的感情我是絕不會輕易放手的，大哥，我不會像你這樣，麵對挑戰隻會退縮，相信我吧，我會將娫兒搶回來的，她是屬於我的。”
“之壁，你這樣做隻會讓她痛苦。到頭來他隻會恨你，這樣你會過的開心嗎？”尚之渙抓住欲向前跑去的尚之壁的肩，勸說道。
尚之壁轉過頭，那種誌在必得的眼神讓人心中生寒：“她一定會愛上我的。就算她不會愛我，我也不允許她和姓邊的在一起！那個男人隻不過是為了青鸞鏡盒落月山莊罷了！”
“之壁！你怎麼有這樣的想法！若是娫兒喜歡你，難道還需要這麼多年嗎？”
“大哥，這就是你一直用來說服你自己的借口吧！娫兒不喜歡我，隻是被這個男子迷了心竅，若是有一天他知道這個男子隻是為了名利欺騙她的感情，到那時，她一定會有所覺悟才知道我才是她值得依靠的那個人。”頓了一下，反而有些安慰的對尚之渙道，“大哥，到時就算你是我大哥，我也不會將娫兒讓給你。感情是需要自己搶的，而不是讓的。”
尚之渙有些無奈的看著自己的親身弟弟，自小兩人父母雙亡，也算是自己將弟弟帶大的，怎麼會和自己的想法有天淵之別？
但見尚之壁頗有自信的回頭，再一次確定的道：“娫兒是我的。什麼都會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