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階梯，蒼小豆跟在風亦苒的身後，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聽見了她從喉嚨裏發出來的哽咽聲。
回到房間以後，關上了房門，就好比卸下了防備，風亦苒撲倒在了床上，將頭埋進被子裏，嚎啕大哭了起來。
小姑姑，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這麼多年的怨節，也是該有個機會讓她將心裏的那些負擔和情緒垃圾全都發泄出來。
蒼小豆不去打擾，隻是站在那裏，無聲的陪伴著。
同樣的氣氛也彌漫在了風嘯東的臥房內，風禹尊和顧靜姝一起將他送回房間，風嘯東便先遣走了顧靜姝，獨留下風禹尊。
風嘯東微醺，躺在床上，雙眼緊閉，但一隻手探出被窩緊緊的拽著風禹尊的手腕，他說，“我知道你不願意跟我多交流，那就這麼陪著我一會兒，不用說話，就這麼待一會兒。”
於是風禹尊便一言不發的站定在那裏，手任由風嘯東拉著，他那就那樣站定在了那處，聽著身邊老人家的呼吸聲，漸漸的，心頭還依舊留存的抗拒也就散開了。
風嘯東緩緩地睜開眼睛來，盯著天花板，良久才開口，“真的太久，你跟我沒有這麼心平氣和的呆在一個空間裏。”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鬆開了風禹尊的手，“轉眼你都要結婚了，而我和你之間卻仍舊維持著冷漠，我知道這是我的自己作的孽”
“您休息吧！”風禹尊撇開了視線，不忍再看見自己爺爺那張滄桑的臉上，一雙眼睛正泛起了渾濁。
風禹尊深深的蹙起眉頭，貼在身側的雙手微微的握成了拳，猶猶豫豫一段之後，他才開口，“都已經八十歲了，酒就不要喝了，多活幾年”
多活幾年，說不定漸漸削減的記恨就徹底消失了。
風嘯東輕笑一聲，答道，“聽你的！”
“嗯，那我先走了！”
關上房門，風禹尊正碰上從風亦苒房間出來的蒼小豆，目光對上的那一瞬之間，看見她眸光裏的晶亮，他徹底明白了，為什麼現在的自己，已經無法對爺爺強勢的原因。
因為烙刻在爺爺身上的“懺悔”、“追悔莫及”這兩個詞，在經曆了昨天和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以後，讓他自己也有了切身的體會。
有的時候，人就是那麼的無能，一如爺爺不能控製命運奪走了心愛兒子的生命一樣，他也在暖暖最需要他的時候缺席，並且讓她遭受了本可以避免的傷害。
上前，風禹尊將蒼小豆裹進了自己的懷中，低頭間在她額頭落下溫熱的唇，“暖暖！”
他隻是輕輕的喊她的名字，沒有說些其他，然而他那略帶沙啞的嗓音，卻穿透了頭頂直接墜入了蒼小豆的心裏。
“風禹尊，你該跟我說聖誕節快樂！”蒼小豆圈上他的腰身，靜靜的鑽進他的懷抱，“不過這個聖誕節我是真的不想過了。”
一股腦的憂鬱從腳底下騰了起來，風禹尊能感受得到她刻意輕微下去的歎息。
可是他要如何解釋，才能平複她內心裏的波痕？
昨天平安夜，他陪在了靜姝的身邊，竟隻給了她一條含糊不清的短信，過了零點也未曾跟她道一聲聖誕節快樂。
這樣的疏忽，根本不值得原諒。
“哎”蒼小豆的心境卻是另一番，“一想到小姑姑說過完聖誕節就要回m國，我就好難過。怎麼辦？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我已經依賴上她了，她要是出國了，那我豈不是寂寞得很？”
傷感湧上心頭以後，鼻尖滾起了酸楚。
她是真的不舍得，不舍得小姑姑對她的那份視如己出的疼愛，不舍得身邊的親人離自己遠去。
風禹尊收回飄遠的思緒，不禁冷嘲自己小看了她的善良，對於他的失職和疏忽，她總以寬容來麵對。
這寬容，他要用窮盡一生的寵愛來對等。
“暖暖，你還有我！”風禹尊捧住了她的臉頰，一雙大拇指輕撫在她的眼角，細細的摩挲開偷偷滲出的淚珠子，“不論其他人如何在你身邊來來往往，我都不會離開你。”
“我也不準你離開！”蒼小豆扁了扁嘴後，半撒嬌半傲嬌道，“你要是敢離開我，我就死給你看，信不信？”
“我不會離開你，更不會讓你自己傷害自己！”如果生命終結，也一定要讓他先離開這個世界，因為他這輩子，真的無法再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或許那時候他們年少，他和她之間都隻是想要守住友誼，所以他們才約定了要一起，誰也不能缺席彼此的人生。
然而那又何嚐不是早早就預埋下來的愛情，讓他在誤以為已經失去她的日子裏，越發的將她納入自己的生命，永遠都不能再抽離開來。
蒼小豆破涕為笑，內心的陰霾也在風禹尊炙熱的目光下喪盡殆去，“我可不是非主流，沒有自虐自殘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