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夙還未來得及生氣,黃媽貴嬸等都喜不自禁的勸道:“阿楊快畫押啊,難得姑娘這番好心。”
連貴叔也從牛棚探出頭來嗬嗬的笑,隻楊夙一人生著悶氣,又不停的懊惱著,怎麼就被這胖丫頭擺了一道。如今不答應賣身,那麼藍家這些下人便都會覺得自己不知好歹,昨晚那招隻能使一次,再使出來不知這丫頭還會有什麼損招等著自己;若是答應了在上麵畫押,自己堂堂男兒沒了尊嚴不說,給這麼個胖丫頭當奴才還不如伺候豬圈裏的大花呢!
早知道就不應該把那肚兜還給她,看她那副小人得誌的樣兒,就知道趁人之危。藍桃沒等楊夙咬牙切齒多久,便不耐煩的轉過身去,“看來你是不願意留在我家,既然如此……”
“慢!我畫押。”楊夙撿起地上的紙,將手指放入口中咬破,殷紅的血珠瞬間冒了出來,唇齒皆是鹹腥。一番權衡之下,楊夙終於妥協,寄身在農舍為奴,想必那奸賊掘地三尺也絕不會想到自己藏身於此。為了日後複仇,今日的屈辱又算什麼?
手指狠狠印上契紙,黑著臉一隻手遞向藍桃。藍桃哪裏肯接,眉毛高挑,下巴微抬,諷刺道:“既然簽下了賣身契,最好記得你自己的身份,別總在我跟前沒規沒矩的。小福,收了他的身契,日後就叫他楊三兒,還有,每天讓他幫貴叔幹活去,我家可不養閑人。”
藍桃大勝一場,趾高氣揚的回房做運動不提。楊夙則立在院裏,低著頭不言語,看起來格外的單薄可憐。
黃媽、貴嬸一家都是藍家的長工,算不得奴,就連小福也不過是雇來伺候藍桃起居的。她們從小看著藍桃長大,第一次看她如此刻薄人,本以為是收留那孩子多少給口飯吃,沒想到藍桃直接讓他簽下了賣身契,從此生死都由不得他自己,小小年紀甚是可憐。
黃媽、貴嬸一腔母愛不由噴薄而出,一人拽一邊將楊夙拽回房間勸導。黃媽撫著楊夙的頭發勸道:“阿楊可別太難過了,姆姆看著都心疼。其實我們姑娘平日裏是極好的人兒,和我們連大聲話都沒講過一次。今兒讓你簽身契也不是故意刁難你。你想啊,她一個姑娘家守著這麼大個家業,姑爺又遠在京城不回來,她要是輕易的收了外人進來,若是真出了什麼事,她個小姑娘靠哪個?所以不得不多留個心眼兒。”
貴嬸也勸道:“是啊。往後你在藍家,不說吃香的喝辣的,但凡我們有一口吃的就有你的一份,你隻管好好幹活就是了。”楊夙隻得裝作破涕為笑,好歹將二人哄出了房間。
藍桃扳回一局,心情大好,吩咐了黃媽加了兩個菜,美美的吃了一頓。事後當然忘不了將自己的門窗加固,同時身邊也備下了一些“防狼”武器。
楊夙此時的心情就不怎麼樣了,雖然在吃食上藍桃並不苛刻,黃媽等人又心疼他年幼逢難,暗中添補了他許多營養吃食,但這種強烈的心理落差總是讓這個心高氣傲的男孩心有不忿。
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天之驕子,一朝落魄,倉皇逃得性命,差點淪為乞丐不說,如今還成了一個恥辱的“奴才”。
楊夙雖恨藍桃的刁鑽跋扈,卻也不得不讚這丫頭心思敏銳,見識不凡。如今這個“奴才”的身份一旦落實,那些追查過來的各路人馬就失去了繼續追蹤的線索。因為誰也想不到,楊夙這個算是整個煌國最尊貴的嫡冑居然屈居一戶農家,做了最低等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