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筱然再次見到司母的時候,沒想到會是這種場麵。
司母穿著一生破破爛爛的衣服,連露出來的肌膚都沾上了泥土,她一頭亮紅色的波浪卷上麵都打了結,被灰塵沾滿了,看不出原來一點的色彩。
司慶墨看到這一幕,呼吸都停滯了,一時不敢相信這就是他那個光鮮亮麗的媽媽,他震驚在原地,一時沒有動作。
而司母目光一轉,好似看到了站在路旁的司慶墨,她愣了愣,旋即滿麵羞愧地低下頭去,又抬頭看了司慶墨一眼,欲言又止。
顧筱然走了過去,扯了扯司慶墨,示意他回過神來,她百感交集地喊了聲,“媽……”
司母仿佛被驚醒了般,眼裏帶了幾分恐懼,看著他們靠近,她坐臥不安,忍不住摸摸頭發,扯了扯衣裳。
然而,她身上沒有一處幹淨的地方,她的眼神更加悲哀了。
司慶墨小跑了過來,司母像收到什麼刺激一樣,眼裏帶著些不舍和悲憤的情緒,她突然起身,轉身朝一旁的巷子裏轉了過去。
司慶墨在後麵緊追著,大喊著:“媽,是我啊,你是不是不認得我了?我是您的兒子啊!”
這話一出,司母的身子一顫,反而跑得更快了。
這是一個偏僻的小鎮,早晨還有不少人出來,看到這一幕,不少人對著司慶墨指指點點,雖然聽不懂司慶墨的話,但大家浮想連篇,都興奮地討論著事情的發展。
顧筱然跑得慢,也聽得懂這些話,頓時哭笑不得。
在迷宮般的巷子中亂轉,顧筱然一下失去了司慶墨的影蹤,也不知道他跑到哪裏了。她扶著牆直喘氣,覺得心髒都要跳了出來。
休息了一會兒,她拿起了手機,準備給司慶墨打個電話。
這個時候,她突然聽到一聲細微的響動,顧筱然下意識回頭,看見堆積的垃圾旁邊露出一雙破舊的男士球鞋來,鞋底已經半脫膠了,掛在上麵,隨時要掉似的。
正當她要細看時,那雙球鞋猛地縮了回去,讓人疑心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顧筱然警惕了起來,沿著另一邊的牆邊,朝垃圾桶那邊走了過去。
走到垃圾桶旁邊,顧筱然看見司母縮在髒臭的垃圾裏麵瑟瑟發抖,她看見顧筱然來了,陡然大叫一聲,從垃圾堆裏起來,迅速地逃走了。
“媽,媽……你別跑,我們都在找你,你回來吧!”顧筱然緊緊地追在後麵,大聲喊叫著,試圖讓司母停下步伐,但司母反而跑得更快了。
這是……又瘋了?
顧筱然皺了皺眉頭,想起了先前司母求她的表現,再和現在隻想逃跑的行為,心中的疑惑又深了一層。
顧筱然一直追著,直到追到一處破舊的房屋中,這是一處要拆遷的老屋子,隻有少數保存著一點屋頂,大多數裏麵堆滿了磚頭。
顧筱然聽見裏麵有著很多人喧鬧的聲音,還有小孩子的哭泣聲,她詫異地走了進去。破碎的磚石鋪滿了路上,很是不好走,顧筱然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有點擔心被鋼筋紮了腳。
但四處沒有一點鋼筋,隻有碎的不能再碎的石頭,顧筱然這才明白了這些鋼筋都被他們打回來賣掉了,這也說明了為什麼房頂很少有完整的了,因為天花板上麵也有不少的鋼筋,多少可以換到錢。
“媽,媽,媽……”顧筱然叫著,一邊往裏麵走去。
廢墟上麵坐著不少乞丐,他們聽到顧筱然的喊聲,都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來。
顧筱然停下了步伐,眼神有著幾分害怕,比劃著手勢,問道:“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女人剛剛跑過去?她有一頭紅色的波浪卷發……”
說了一半,顧筱然才反應過來這裏不是國內,他們根本聽不懂她的話,但當地的方言她是不懂的,她嚐試著用英語在問了一遍。
大家都發出了哄笑聲,對著顧筱然指指點點,顧筱然有些挫敗。
她低下頭,繼續往前走去,突然有一個稚嫩的聲音,用著漢語,小心翼翼地問:“我給你帶路,你能把我帶回中國去嗎?”
顧筱然一時吃驚,猛地回頭往角落中看去,一個穿著舊衣服的孩子從角落中走了出來,推開了眾人,跑到顧筱然的麵前。
顧筱然看見她雖然隻穿著舊衣服,但衣服整齊幹淨,臉上也是白白淨淨的,小手素白,上麵有很多老繭,她看起來十分瘦弱,像是六七歲的模樣,但眼神很是陰沉,因為頭發沒有修剪,遮住了眼睛,帶著一股陰沉的味道。
顧筱然不知怎的,一時想起了以前那個小哥哥,並非是他們有著陰沉的麵容,而是他們沒錢打理頭發,顧筱然在孤兒院的形象也好不了多少,甚至沒錢去買一根皮繩,買一把梳子,隻能隨便用細線紮個亂七八糟的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