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會彈琴!”老師沒好氣地說,瞪了默默一眼,態度十分不耐煩,像是被她氣著了。

顧筱然皺了皺眉頭,有些懷疑是這個老師出了問題,所以默默才是這個模樣。

默默本是是有點自閉,在他們麵前表現得很微弱,但在陌生人麵前,她總會有強烈的不安感,甚至習慣性地躲起來,不去和人交流。

“我會……”默默臉色愈發蒼白了,求救一般地望著顧筱然,為難地吐出幾個字,眼神焦灼,眼眶微微濕潤。

這一個眼神也讓魯老師醒悟了過來,她看向顧筱然,嘴角掛了一點微笑,凶惡的語氣重新溫柔了起來。

“你好,我是默默的音樂老師,來給她上課。您是哪位呢?能不能到門口去看呢?”魯老師撩了撩耳邊的秀發,神情重新恢複了優雅。

顧筱然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她走上前去,摸了摸默默的頭,囑咐道:“默默,好好學,要是不會就算了。”

魯老師的神情變了變,知道顧筱然不怎麼好欺負了,這話是對她的警告了,顯然是對她的態度不滿意了。

顧筱然走到門外,站在門口看著他們,老師頻頻地看著她,對她的目光感到芒刺在背,但好歹態度收斂了很多。

“你是沒學會基本指法,那怎麼說你會?”老師檢查了一番,奇怪地問,眼神還帶著一抹焦躁。

默默抬起頭,漆黑的眸子望著她,固執地重複,“我會。”

魯老師又煩躁了起來,覺得和小孩子真是難以溝通,但這家出的工資待遇高,她還不想輕易讓到手的鴨子飛了!

她嘴角掛上虛偽的完美的笑容,舉高臨下地望著默默,眼間閃過一絲不屑,但她聲音卻像是泡在蜜糖裏麵一樣,“默默,那你會什麼?”

默默這才吐了口氣,整個人自信了一些,她挺直了背脊,往鋼琴前麵做過,坐下來彈了一首曲子。

十指翩飛,她的手指十分靈活,悠揚的音樂聲響起,先前還是陽光,而後就像是一葉孤舟,時而在暴風雨中搖搖晃晃,聽得讓人膽戰心驚。

顧筱然皺了眉頭,這是《致愛麗絲》,但這首曲子沒有絲毫原曲目的歡樂神情的感覺,全變成了滿腔的怨恨,陰暗堆積,像是野獸頻臨死亡的怒吼。

顧筱然驚呆了,她走上前,突而按住了默默的手臂,“默默,這首曲子不是這樣彈的!”

默默回頭,茫然地看向她,用手指按了幾下音符,黑白分明的眸子望向她,堅決地說:“不,我沒彈錯,爸爸交了我好多回的。”

在一旁看著的魯老師也忍不住插嘴,“她沒彈錯,指法都是對的!”

顧筱然也不理會,隻坐在默默的旁邊,將這首曲子再彈了一遍,她指尖流泄出來的音樂更加歡快活潑,有著空曠深遠的天空,有著神秘廣闊的大海,海鷗翱翔,帶來明媚的陽光,讓聽眾的世界燦爛一片。

一曲歇了,顧筱然看向默默,認真的眸子與她對視,黑色的瞳仁下陽光下熠熠生輝,“明白了嗎?這首曲子是貝多芬送給一個善良的小姑娘的,這首曲子幫助了盲眼的老人看到了陽光。默默,看到了什麼?”

默默顫抖了一下眼睫毛,看向了顧筱然,她聲音帶著一種不知名的惶恐,而後也堅定了起來,“可爸爸就是教我這樣彈的,媽媽也彈過,沒有不對。”

顧筱然歎息了一聲,有些心疼默默是在什麼環境下長大的,她這年齡正是天陣無憂的時候,卻整日生活在黑暗的陰影中。

“默默,你恨媽媽嗎?”顧筱然將她攬在懷裏,通過這種親密的動作來傳遞給她一點溫暖。

默默眼神冷銳了起來,她用力地點了點頭,神情帶上了一抹陰狠。

顧筱然啞然,摸了摸她的腦袋,一時有些問不出更殘酷的話。

魯老師站在他們的後麵,眼裏燃氣了興趣,八卦之心在蠢蠢欲動,她也不吭聲,反正她是按小時來計算的,這不是她沒教,是顧筱然在教,難不成還怪她嗎?

“你以後見到媽媽會怎麼做?”顧筱然皺起了眉頭問,聲音裏帶著濃濃的擔憂,她擔憂默默會被仇恨迷失了自己的心,做出了很過份的事情,以後會後悔。

默默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認真地說:“爸爸讓我把這首曲子彈給媽媽聽……”

顧筱然鬆了一口氣,她以為默默的爸爸會給默默留下重擔,壓得她一生直不起腰來,還好他放過了默默。

傾盡餘生去恨一個人總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顧筱然摸了摸默默的腦袋,發出了一聲悠長的歎息。

默默低下頭去,掩去了眼中翻湧的陰暗情緒。

轉眼,夏母出獄,顧筱然帶著默默去接她,夏燃連看都懶得來看夏母一眼,將她無視了個徹底。

“歡歡,歡歡……”

遠遠的,夏母看見了顧筱然身邊帶著一個女孩,立即大喊了起來,聲音十分激動,神情也帶著幾分歡喜。

默默站在原地,用陰暗的眸子望著夏母,眉頭有著一抹不耐煩,但在顧筱然看過來時,她又恢複了茫然的神情,愣愣地看著夏母,抓著顧筱然的手更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