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劃清了界限
我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天哪,我的身子,我的腳,我的手。居然,我居然真的幻化成人形了。一股無言的激動在我心裏激蕩,似是穿了一件玻璃質的輕柔衣裳,我對我的四肢,都異常的小心,生怕把這期盼了百年的真身給弄損弄破了。
再也管不了為什麼那個男子會坐在我的閨房了,我迫不及待的欣賞著自己的新身,摸摸手,摸摸臉。我發現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紫色的霓裳群,我抬起上半身,小心的弓起雙膝,緩緩的把裙裾沿著雙腿向上拉。
啊!好白好小的腳丫啊。我“嘿嘿”兩聲,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摸那無瑕細嫩的雙足。真舒服,真美妙。為何我會覺得,我全身上下,最好看,最迷人的,就是那雙水靈靈的腳了。
“嘿嘿……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的歡笑,忍不住的激動,終於幻化成人形,終於可以嚐試這百年來多次想嚐試的各種新鮮事嘍。
“哈哈哈哈哈哈……”
“笑夠了沒有!”一聲冷漠威嚴的聲音在房裏響起。
我立馬止住了笑聲,全是起滿了雞皮疙瘩,噤若寒蟬,再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檀木桌前的男子背對著我坐著,而現在正站起身,他轉過身子,定睛向我看了一眼,便踱步而來。不知為何,隻是聽了他那一聲喝令,我便產生了無限的恐懼。
我會慢慢的感受到,在今後的歲月裏,這恐懼,會逐漸為服從所替代,為仰慕所替代。
他在我的榻前止步。
“從今往後,我便是你的師父,你娘對你的囑咐,為師不想再重複。昔後娘娘留了一封書信給你,壓在了瓷壺下,待你行完拜師之禮後,便可讀之。”
“拜師之禮?什麼是拜師之禮?”我疑惑不解的向他詢問。說到底,雖然我畏懼他,又有些崇敬他,但還是接受不了讓區區一個凡人做我的師父,縱然他身上有很多不尋常的地方。
“下來!”他命令道。
他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無奈,我對整個靈界的人撒嬌的本領在他麵前竟絲毫不敢使出,隻能順從的掀開紗帳,準備下床。
“啊!”我的雙腿一軟,竟要向地上栽去。天,我還沒有習慣用雙腳行走。
我立刻緊閉雙眼,雙手本能的想要支在地上。
突然,一隻纖弱有力的手扶住了我。我睜開眼,看到自己正扶著麵前男子的臂膀,他緊皺了皺眉頭,語氣緩和道:“阿禪,你尚未習慣這具身體,小心些,以後慢慢鍛煉。”
阿禪,他也叫我,阿禪。
“是……是。”我無法抗拒他的聲音,竟顯得手足無措起來。
在他的攙扶下,我勇敢地嚐試站立。被環在那極具保護力的臂彎中,極其的令人安心。我想要是以後的歲月裏,一直有這樣一雙臂膀陪我走天下路,縱然是一輩子學不會走路,一輩子跌跌撞撞,我也心甘情願。
“跪下。”
他的聲音,有一種令人臣服的魅力。加之,那是娘親把我托付給他的。好,我選擇相信,選擇聽從。
我跪在他的腳下,不敢抬頭望他冷厲深刻的麵容。隻能靜靜等待他下麵的吩咐。
“太白山昔簾洞門下第一百零七十八位弟子落寰塵,今將靈界昔後之女阿禪收其為門下弟子,賜姓南無。師祖在上,如其弟子有一日心存禍害之心,為邪惡之事,為師落寰塵必將親手弑之。”
聽到這裏,我心裏還是不禁“咯噔”了一下,親手弑之?會不會有這麼一天呢?
“南無阿禪……”
我反應過來他是在喊我。
他向我伸手,遞給我一塊藍色的透明璞玉。好美啊,這玉仿佛是活得一樣,我甚至感覺到它是聖水在緩緩流動。莫不是這樣的絕世奇玉要成為我囊中之物了?
我對那塊玉眨巴著眼睛,還沒等他吩咐,便毫不留情的伸出手,搶過來拿在手上把玩。
“休得無禮!”他喝止。
我嚇得立馬停住了手,小心翼翼的抬起頭望著他。
“阿禪,雙手托玉。”說罷,我見他用那日替我解除封印時同樣的方法,讓左臂滲出的一滴藍色鮮血,滴在了那塊晶瑩的璞玉上。
“茲……”
我瞪大了雙眼,望著眼前其妙的景象。那玉,並不是烤熟了?嘿嘿。
我隻知道,那玉,灌入了他的血肉。它變得,有生命了。
他從我手中把玉拿走,動作輕柔的將玉帶在了我的脖子上。好暖和的玉,頓時一股透心的暖流從鎖骨蔓延全身。透過他的手指他的臂膀,我瞟見他專注的眼神,要是一直能看下去該多好啊,真想深深得望下去,看看他的心裏,到底有著怎樣誘人的秘密。
“阿禪,叫師父。”他輕喚。
“師父!”我大吼!震動大的連頭都跟著衝向前。
聽見我突然發出如此大的聲音,他的眼裏閃過一絲驚訝,轉而又微微一笑。我的臉刷的一下熱了起來,為什麼會這樣,莫非人類的臉會無緣無故就有溫度的變化麼?可是,他的笑真的好美好動人啊,簡直要把世間萬物都收容盡他的瞳孔裏。
你說,一個人的心裏,到底要有多少多深的秘密,才能讓瞳孔顯得如此深邃迷人?
“師父師父師父師父師父……”我不停的喊他。這是個好親切的名字啊,爹去了,娘走了,以後我隻有他做我的依靠。我恨不得立刻撲進他的懷裏。
“好了好了,阿禪乖,你記住了麼,從此以後,南無阿禪便是你的全名。這姓,其實是你父親臨終前賜給你的。”他寬大的手掌撫上了我的前額。
沒有準備的,腦海裏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無可改變的過往和哀慟。
曠昔四十八年,六月……
“報!”
身著殘破盔甲,滿臉汙血的士兵跌跌爬爬的撞進和碩大殿裏。
“凡界眾兵來犯,已……已血濺整個靈界……他們,他們就快要殺進來了!昭和
大將軍命末將傳話,懇請上君……上君速速離去!”
吐盡最後一個字,那位可憐的士兵便猝然倒地。鮮紅的血,已經流了一地,他定是,拚了最後一口力氣趕來通報。
正所謂國之將近,大勢已去。但我堂堂靈界之人,怎會有懦弱鼠輩?
殿上眾卿望著倒地不起的士兵,皆是惶恐至極,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區區凡胎肉體,竟然強大到可以和靈界眾兵抗衡!?
“上君!留得青山在,哪怕無柴燒?靈界不幸逢這萬年之災,然不可群龍無首,還請上君為靈界保住實力,再等他日重整山河!”
大殿之下,四大司命之一鶴蘭亭憤然不已,卻強抑著心神,極力勸阻靈界上君迅速撤離。而他身後的國之大臣,皆撲跪在地,齊力稱是。
“哈哈哈哈,鶴司命,你這是讓我堂堂靈界上君做個落荒逃跑的鼠輩啊!”手握靈界命脈,掌管靈界已四十八年的曠昔上君,在大難之前,竟隻是猖狂一笑?
他睥睨著眾人,眼神忽而淩厲,隨之凝力於掌,力砸身下的玉虎玄椅扶手,立時站起,佇立在大殿最上。
“茲……”眾人不可置信的看著曠昔上君的身後,正在開裂的玄椅。
“嘩啦!”
整個玉虎玄椅,這個從第一位靈界之主傳下,並由曆代上君接管的玉虎玄椅,就這樣在頃刻間,淪為碎玉。
“上君!”
“上君!”
“曠昔上君,必將用生命陪伴每一位靈界戰士!如有退縮,即如玄椅!”上君的聲音,如刀刻般,烙在殿上每一個人的心裏。
不,不隻是殿上,是整個靈界。正在血戰的靈界眾人啊,他們的都聽到了自己親如父親的上君說得話。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會再勸阻他離開,殿上羽落而聞聲的安靜。那如歌般的字字承諾,翻轉出無限的堅韌情義和責任。
看到了沒有,我們的上君!他不會拋棄我們的,都看看啊我們的戰士們,我們是在為這樣一個頭領戰鬥!是在為這樣一個曠昔上君戰鬥!
死有何哉!死有何哉!
殿下的鶴司命,仰望著一地碎玉旁長身玉立的上君,眼神變得無限的堅定與欽佩。他自歎:我妄為三代司命,竟不如這從小看著長大的曠昔公子。不,他早已不是當年的翩翩公子。在安定的時候,他是最和善的謀士;在戰場前,他是臨危不亂的大將軍。原來世事都不是那麼決絕,在這萬年之災的時候,卻給了我們這一位如此卓爾不凡的上君。
“鶴司命,玉司命。今日靈界必滅!本尊命你們攜蕭、羿兩位司命帶領昔後及眾文臣遁入四時之門,千年之際……”
大殿上的曠昔上君,突然不語,緩緩凝力成刃於左掌。金色的劍氣,如火灼般獵獵而動,漸漸變長,竟幻化出一把仿佛透明卻鋒利無比的寶劍。隻見他劍指九重天,和碩大殿的蒼穹頂,轟然崩裂,在萬丈碎石的光芒中,那七個字,緊緊抓住了每一戰士的心。
“滅蠻人,守我靈界!”
靈界的光明,要等到千年之後才可以到來麼?終於,就連千古上君,曠昔大帝,都不能阻止這一靈界大難的到來。
“上君!”眾人聽聞曠昔上君提到四時之門,皆是震驚,紛紛開始……
“眾臣聽令!即刻起,我鶴蘭亭與玉司命之令,等同上君之語,如有違抗者,革除靈界之身,貶為低賤凡人之輩!”
鶴司命的聲音,錚錚有力。革除靈界之神,貶為凡人?在這凡人入侵的時刻,這樣的懲罰無疑是最大的屈辱,簡直必死還要令人難以承受。而靈界的四大司命之一,居然代替曠昔上君,下達了這樣的通牒,眾人皆是震驚與不解。
負手而立的上君,望著眼下的鶴玉兩位司命,終於扯動嘴角,露出了剛毅的一笑。行事果斷決絕,我果然沒看錯你,鶴蘭亭!看來把靈界交給你們四位司命,是對眾人最大的救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