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後,我等待你們的到來。
曠昔四十八年,也就是蠻荒第一年。
凡人以他們的血肉之軀,搶占了真整個靈界。一直在靈界戰鬥的將士們,無一幸存,但這並不是最慘重的代價。那些暴力殘酷的凡人,用了那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上古神器,和靈界人從未聽說的方法,把靈界已死將士的元神都給封印住了。
嗬!連死都不讓死,這莫不是人類所說的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似乎,連寇都不如啊,隻能整日以貓的形態,猶存於凡人製造的器皿中。
失去了血肉之軀的將士,隻剩下最初的貓的形態。剛開始,那些靈界之貓的眼神還是怒目而視,瞪著每一個正在給他們施法的凡人。他們相信,就算自己忍受再大的痛苦,也不會屈服,更不會透露有關於四時之門的一切信息。
但是,他們想錯了,那些可惡的凡人,本就沒有想過要折磨他們,更沒有想要從他們這些卑微的貓的口中,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凡人們把每一隻元神,單獨塞進了一個神龕裏。神龕裏注滿了桃花妖嬈香味的蠱水,這種蠱水,是在凡人想法設法登上靈界之前就研製而成的,就是為了有照一日可以用它對付他們的元神。
神龕蠱水,可以令三界每一個生命的元神變得混沌愚蠢。不管是意誌力多頑強的元神,在神龕裏,終究是逃不過最後的癡呆和萎靡。
這就是人類的心思啊!他們要得不是完全的毀滅,而是製造出一群懦弱無能的靈界人。不,根本稱不上人。他們根本沒有機會再以人的形態存在於靈界。
有死亡的一天,便有重生的一天。而聰明的凡人隻是害怕這一天的到來,便想出這種方式,來消磨折損他們的意誌,甚至讓曾經驍勇的戰士忘記自己本事仙人,隻是一隻從一開始就供人玩耍逗樂的阿貓。
縱然有重生的那一天,過了千年的被人愚弄,且飯來張口的日子,這些靈界仙人,還如何抗衡!
這種折磨,總比一刀殺死來得殘酷!靈界的大部分將士,已經在潛移默化中,淪為凡人掌下的萬物。
而那些凡人,是心中積聚了多大的不甘?要如此對待從未傷害過他們的靈界仙人。
千萬年啊,靈界的仙人逍遙的活在這九重天之上。既然你們本是貓的元神,又憑什麼以我們凡人的形態行走於三界之間呢?既然同樣是凡人之體,你們靈界仙人隻不過比我們多了一個貓的元神,憑什麼活的比我們久過得比我們逍遙?
千萬年了,也該換換了。該我們凡界統領三界了。
嗬,原來隻不過是羨煞靈界。便要用毀滅和占據來代替心中的不甘。
這,就是凡人的本性,也是阿禪,從小了解到的人之本性。
突然,阿禪感覺到四周一陣寂靜,再也沒了戰火的喧囂。緩緩張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那依舊清冷的麵龐。
就好像是一場夢,讓南無阿禪和阿禪這兩個名字徹底劃清了界限。她也將會在不久的將來知道,這個故事,由不得再讓她自己來敘述。她隻能,按著別人的腳步小心翼翼的前行,在布滿荊棘的道路上。
阿禪發現,他的眼底,深不可測,而麵上,無一絲表情。但是自己的臉頰,卻布滿了水珠,一滴一滴,墜落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麵上。
寰塵再次抬手,輕輕拭去阿禪臉上的淚水。輕言道:“明日開始,我會傳你一切重歸的力量。”
重歸的力量,重歸的力量……
這句話在阿禪的腦海裏回蕩了千百萬遍,重歸何處?靈界麼?
輕觸自己的臉頰,從未感受過那冰涼的水滴從自己眼睛裏溢出的感覺。這,就是淚水麼?阿禪伸出舌頭,舔舐了嘴角的淚珠。嗬!是鹹的。
如歌般的清秀臉龐,如歌般的輕顰淺笑。
那懷柳樹下寂寞如雪的單薄倩影,映刻在每一個想走近她心裏的人的腦海裏,包括阿禪。一開始望見她,阿禪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悵然若失。是她本身就引人憐憫,還是從一開始,阿禪就有預知結局的力量。
“我叫如歌,莫非你就是……”
“阿禪”,阿禪搶白道,思量了一會兒,又帶著明媚的笑靨輕笑,“不過,師父賜我姓,南無。”
“南無阿禪。”如歌輕念了幾遍,微微一笑,“好名字,那麼以後,我叫你阿禪好了。”
“嗯!好!”雖然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不過這一刻阿禪對這個女子產生了莫大的好感。
如歌淺笑,漫步到懷柳下的石凳坐下,“不過,你剛剛說錯了吧,這個姓,好像不是他賜給你的,應給是你父親曠昔君所賜哦?”
“啊!對!”阿禪立馬瞪大了眼睛,隨即又疑惑起來“額?不對!你怎麼什麼都知道?你,你到底是誰啊?”
“那麼,你覺得,你師父所知道的事有我多麼?”她答非所問。
“嗬!那還用說!我師父什麼都知道,天下沒有什麼能逃得過他的眼睛!”阿禪也沒有意識到如歌並未回答自己的問題,反倒一個勁兒的誇讚起自己的師父來。
“喲,才收你為徒不到兩三天,你就能這麼了解他啊?”如歌眯起眼睛奸笑起來,“嘿嘿,你這個小徒弟當得還真不錯,這日子長了還了得,以後估計你眼裏隻有你師父了。”
如歌的話令阿禪立馬紅透了臉頰。不過她又重新意識到那個問題了!
“你到底是誰啊!你說還是不說。”
如歌看著都快要跳起來的阿禪舉起雙手:“好好我說我說,我不是告訴過你了麼,我叫如歌,我是寰塵的同門,不過我們並不是師兄妹,隻是一直以來無話不談的朋友,我這一行,也隻是助他一臂之力。所以,你可以把我當做你的朋友,沒事兒呀找我聊聊天,我可都不介意喲小鬼。”
說罷,還伸出手想要捏阿禪的鼻子。
阿禪立馬敏捷的跳躲開了,“我……我為什麼要找你聊天啊?”
聽了如歌說那一番話,阿禪立馬感覺出一股心裏有些堵堵的滋味兒,不過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不然你在這偌大的藏驚閣裏還想見到誰,昔後娘娘你是暫時見不著了,至於你師父,你指望他來天天看你麼?他可沒這個功夫啊,我告訴你,他就相當於你的後媽!”如歌瞪大了有趣的雙眼看著阿禪。
阿禪被瞪得往後一縮,如歌大笑,自歎道:“哈哈,原來這廝如此膽小喲,給我一個眼神就嚇退了。”
“誰,誰說的!不過,你……你剛剛說,我暫時見不到我娘了,你知道原因對不對?告訴我好不好?”阿禪的語氣裏透出了一些難以掩飾的急切與希望。
三天了啊,自從那日昏倒過去,已經三天沒有見到自己的娘親了,平日裏縱使再忙碌,娘親也會擠出片刻時間來陪伴阿禪。而如今……
如歌的眼裏閃過一絲驚異,隨即不見。轉而又笑道:“傻瓜!早晚能見著的,你就這麼長不大啊,我來陪你就是……”
“如歌姐姐,你就告訴我嘛,告訴我嘛!”阿禪對如歌已經不依不饒,硬是要從她的嘴裏套出點東西來。
如歌微微鎖眉,故作輕笑道:“連如歌姐姐都叫出來了,你還真是……”
“南無阿禪!”一個清冷熟悉的聲音在如歌的背後響起。
如歌解脫般的回首,來人先前還在遠處,轉眼間已經移身至懷柳下。
如歌道:“你總算是來了。”
落寰塵沒有理會如歌的話,一直以淩厲的眼神盯著阿禪,嚇得阿禪立馬準備向如歌的身後跑去。
“站住!”
“師……師父”,阿禪聲音打顫的從喉嚨裏擠出來,“徒兒,徒兒給師父請安了!”
雖然這個徒兒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傾慕著這個師父,不像初見時那樣的抵觸和不屑,但對他的畏懼,倒是沒有絲毫減弱啊、
落寰塵何嚐不知。但是他不可心存一絲的心軟,憐憫會害了她,縱容,更會毀了她。
他厲聲道:“我讓你在閣內研讀經書,修習劍術,你沒事跑出來還把不把我這個師父放在眼裏?”
“我隻是……”阿禪囁嚅。還這麼小,怎會不被這嚴辭厲聲所嚇倒。
“住口!立馬給我回去,在閣前站著,等我回來為止!”
阿禪立馬瞪大了眼睛,什麼?罰站?她可是從來都沒有受過如此折磨啊。不管如何,自己總算是被娘親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孩子,靈界眾人也都是百般寵愛這個天生靈力深厚的小公主啊。
所有的委屈都湧上心頭,偏偏在這個人麵前,阿禪居然連哭泣都不敢。隻是一旁的如歌,已經敏銳的發現了阿禪那淚盈於睫的眼眶。
“還不快去!”聽著師父的催促,阿禪突然抬頭瞪了他一眼,還沒等師父把驚詫的眼神收回,便轉身跑去。
落寰塵,你以為你是誰!娘親都沒有這麼凶過我。
但是,阿禪一定還沒有意識到,落寰塵,在她心裏是不同於任何人的,也不同於母後。她可曾想過,她可曾對著任何一個人即使在百般委屈和怨氣的情況下,也依然選擇聽從。
沒有,從來沒有,除了師父,除了落寰塵。
“你對她,太嚴厲了。”看著漸漸遠離的瘦弱身影,如歌歎息“你忘了,她的元神隻是一隻脆弱不堪的貓。”
“脆弱,不是她該有的。就是因為她有高凡人一等的靈力,所以……”
“所以她就該強大了?誰說靈力高就一定強大!如果這的是這樣,就不會有曠昔四十八年的那場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