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密室鬼火(3 / 3)

陰森,怖境。

古刹內,瞬間火把熒熒。她拭去眼眶裏的淚,喚正趴在地上的小白狐到跟前。一團火焰形塑了雷諾的模樣,可他不再是身穿鎧甲的將軍,而是一身黑袍,臉上戴著詭異的假麵,手握長長地鐮刀杵。

“好久沒見。”

“是有點久。”晴兒淡淡回道。

“你知道我會來的對嗎?”雷諾露出詭異地笑容問道。

“嗯。”晴兒身前的小白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時的來回仰望。雷諾退身半步,十幾個黑衣人出現在了她的四周將她包圍了起來。

古刹的天,陰沉了下來,像似天神打翻了墨汁。轟隆隆的雷聲響起,接著一道刺眼的閃電劃破天際。不一會兒的工夫,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打在地上劈裏啪啦洗涮著各人身上地纖塵。

眼前是昔日愛人化身的魔鬼,邪惡的力量已經掌控著他被烈火焚毀的軀體。晴兒眼睜睜地看著,卻無能為力幫忙他脫離苦海。為了不讓他再抉擇是否要親自動手,取出隨身的佩刀動作迅疾的刺入腹中,慢慢背靠著亭子的立柱緩緩癱坐在地上。

雷諾眼睛一閃紅光,揮散了身前那些黑衣人,隻身跪到她的跟前,就如當年她抱著死去的他一樣。深情而悔。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月下談情的地方嗎?”晴兒弱弱地說道。

“我記得,那是一處漂亮的宅子,有一灣荷花池。我們坐在池邊,池中的魚兒遊向我,塘上的荷花開向你,你撫琴的纏綿樂音伴著暮色降落。在那裏,我們互訴情愛珍惜彼此,相約一世不悔的情緣。可你是草寇,我是將軍。為了不讓你被別人的軍隊傷害,我不得以率兵圍剿,期望可以在陣前說服你,放棄山寨。我真的願與你一起浪跡天涯,同享皎月。共許一朵心香,共同度過我們有生之年的日月天長。”……

晴兒久久地睡在了雷諾的懷裏,再也聽不到他的哭訴。抱著她,想要喚醒她,可天際輪回的大門已經打開,她的肉身化成一縷青煙飄向天邊,一副豔骨滯留在他的膝前。

一滴惆悵的淚,一顆心被敲碎。雷諾滴下魔鬼的眼淚在懷裏的那副豔骨上,這份支離破碎的情愫已經無法拚湊這完美且脆弱的靈魂,聚與散,都將淒美的演繹惟別的傷。如果說上帝的眼淚代表慈愛,那魔鬼的眼淚代表的是重生跟希望。

古鍾撞音下,古刹的天空變得濃雲慘淡,聖地在一息之間變成魔羅地獄。雷諾放下了身前的那具豔骨,閉上眼頃刻消失在古刹,回到庭院尋得那株依附宇文馨靈智的那朵月光花,收入囊中化身黑暗大祭司的模樣,手持經卷再次穿梭結界最幽暗地聖靈古刹。

停放豔骨的院落被一團黑雲籠罩,回到古刹,雷諾默念神秘的結界之語,頓開時空之門,召喚被埋骨古刹之中的僧侶。大殿外的院落裏地裂了若幹個洞穴,每個洞穴都鑽出骷髏一樣的手,那些骷髏的手一點一點的掘土,把深埋地下的軀體挖出。

雷諾嘴裏默念的咒文依舊繼續著,那些原本骷髏模樣的召喚僧侶幻化人的模樣,捧著那具豔骨朝神殿裏的神台走去,跪在神台前,虔誠的叩拜誦經呼喚。

抖落道袍,雷諾站在神殿外打開塵封已久的召喚經卷,大聲誦讀:“無上神力的地獄主宰,請你用神的公義來交換迷途的靈魂返回他的歸屬。”釋放了葉寒的靈魂,院子裏的那團黑雲裂開了一道口子,吸食著靈魂的精華,直到吞滅靈魂的全部才合攏那道裂開的口子。

地獄主宰接受了雷諾的交換,完成了交易。

走進神殿,在神台前伸手觸摸著那具豔骨的頭蓋,將宇文馨的靈智注入在豔骨之上,原本髏骨一副,頃刻間有了肉身,變得活脫脫一個貌美傾城的女子。念著:“我在陽光穿不透的無間幽暗世界等待了你三千年,可你依舊不懂我的癡心為何而生。忘了我吧,重新回到你的世界,去找尋你現實中的真愛。忘了我吧,不要再記起這裏的一切。”劃破手指滴一滴血在她天靈穴,沒有血色的肉身有了顏色,不再蒼白。

古刹的鍾聲再次響起,雷諾不舍地看著重新複活的晴,可她已然不再是她,而是另一個人。未免輪回之時沒有所去之處,又恐現實殘酷生活困苦。他將屬於她的命理四柱統統更改,破例給她沒有交換且無憂的生活。

揮手將她變走,令無間當鋪的守護天雷劈開結界生死門送她去人間,穿梭的時空,天外之音不斷在她耳邊喚著:“從這一刻起,你的命不再屬於黑暗的無間世界,你的名也將不複從前,而是一個全新的自我。無間當鋪使者葉寒為你典當了靈魂換取你的重生,我就以他名子中的‘寒’字諧音‘韓’為你取姓氏,你的名就以月光花的別名‘夕顏’為名。”……

神台前虔誠呼喚地僧侶們停下誦經,雙手合十的起身向神殿外的洞穴走去,一具具白骨各安宿命的回到原來的地穴,地裂的院落也平整如前。雷諾華麗的轉身,遁去在古刹的神殿。

隆化元年(公元576年),北周皇宮。

祈福殿,龍嗣誰?雪季來臨的夜,風蕭蕭,白茫茫的漫天雪花將富庶長安掩蓋,皚皚白雪將堆積了層層的秋葉掩埋,一切看似平靜的季節更替,卻憂鬱了正在廟堂內祈福的武帝。

龍冠頂戴,落肩的白發,蒼老的龍顏。一身黑錦龍袍褶皺的依附在他盤膝在案幾前的蒲團上,渴求蒙得神諭的目光仰視北周的列祖列宗像作揖。王朝的興衰,身後的霸業,餘光環視宇內,深吸、歎息。

武帝揮臂,一旁服侍的宦官上前攙起,慢慢回身廟堂外。

“皇上起駕。”宦官內門宣旨。

冬雪夜,風波亭。

禦駕八人抬的轎子,迎風、落雪襲衣慢行在帝宮曲折的回廊裏。入夜,天際飄落的雪花愈落愈多,蒼白地布滿天空,任憑行人如何避開也徒勞無路。雪落在轎上、武帝的冠冕上、轎夫的笠上,乃至宮人們的臉上。

風波亭中,琴聲瑟瑟。若隱若現一佳人亭中舞蹈,武帝命轎夫步履放緩,穿過回廊外的山水布景,繞過巨構精工的曲橋流水,屹立在水池中的亭榭一下子又寂靜無聲。

“怎麼會什麼都沒有?”武帝小聲質問著寂靜無聲的風波亭。宦官恣意揣測聖意,命令身後的宮婢褪去身上的棉服,僅著內服薄紗群裳遊走在亭子中舞蹈,鼓點便是太監們在亭柱旁用手擊柱的響聲。

群芳亭舞,武帝分不清麵前的一切是幻覺還是真實?雷諾附身在禦前近身武士的身上,窺探這荒唐的場麵。

透過風波亭,那個若隱若現的身影再度出現,此刻出現的地方卻是在亭子後的瓊樓上。武帝看準了方向,下轎隻身前往。宦官欲要跟從,隻見那身影真實的出現在瓊樓下,轉身又飛身躍上屋簷,眾人畏懼止步。

懸空樓台飛簷翹角,四麵均以五彩花窗裝嵌,宇內清雅瑰麗。內置設的古琴在未央,一身華裳的清秀女子盤膝坐下。紗帳落下,隨風擺動。

“你是誰?”

“罪臣韓明之女韓夕顏拜見聖主。”女子傾身答道。

風波亭內駐守的侍衛擠身進入小樓,武帝擋身軍前。步入紗帳內坐下,相視之下細細打量。女子走去古箏案前,一曲塞外羞澀,婉約的道出心聲。曲罷,餘音未盡,眾人皆愣在各自所處。

“弦妙,曲通人心。來人,筆墨伺候。”

宦官躍上瓊樓,紗帳中將備妥的筆墨紙硯齊整擺放。武帝即興執筆揮毫:“雪肌冰瞳佳人舞,遲暮古鍾音色絕。繞梁弦音簫歌笑,殆盡光陰待月明。”

韓夕顏側身欣賞,武帝筆盡詞藻,宦官半身躬立,雙手捏紙角閱示。

“好詩,好詩。”

“韓美人,你也這樣認為?”武帝歡愉道。

“韓美人?”

“傳朕旨意,釋放大將韓明。”武帝身邊的宦官遲疑著,敷衍的應了聲。韓夕顏窺探出武帝的諭旨不過是哄哄之詞,扯下半麵肩紗……

雨閣水榭,月色正朦。映月的荷花池正靜靜折返月光照亮黑漆漆地院落。韓夕顏看著身旁那堆散亂放置的曲譜,隨手翻閱之,卻心痛無比。委身於遲暮之年的武帝隻為換回下獄的父親,大好的青春將葬送在這兒深宮的別院。想想便會黯然神傷,借醉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