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諾一身素縞,麵如凝脂,眼如點漆,一對劍眉下,英氣逼人的五官清晰可見。烏黑長發垂順腰際,披散在頎長身軀上。迎前小步,呆若木屐的看著麵前的她。
“悄然疾風掠雲影,驚鴻一刹舊池台。往複瓊樓何人舞,不知佳人名和署。諾字。”
“敝姓雷,單名諾,字號無名。”雷諾自報家門,臉色略紅的不敢正視拿著詩作念白的晴。
晴攤開宣紙於書案,執筆,文風雋逸作:“夢中囈語佳人影,心之魂牽迷離境。語不休字硯墨舞,紙草飛揚卿安然。晴字。”
雷諾看著晴的詩作頗具影心,神係。
“姑娘的大作簡直是洞察細膩,深得隱含之人心境。”
“我不知道公子在說什麼。”晴羞澀的轉身拔腿跑出展廳。
雷諾的門客被幾名打扮妖豔的女子帶到美閣。閣內的“波濤洶湧”讓他看呆了眼。遊走各處的女子,迎逢著車馬停下,挎著前來尋花問柳的男人們作樂閣中。
一異域金發女子,在舞台上正跳著肚皮舞娛賓,舒展自如的腰身,竟是如此勾魂奪魄。看的門客眸珠不眨,欲要左擁右抱,隻見雷諾追逐晴往此處而來,便要立身上前幫忙,隻是周遭早已安排好了的女子們一湧而上把他圍在中間,左一杯、又一杯酒的灌他。
雷諾待要上樓時,幾名彪形大漢攔住了他的去路。晴摘下麵紗,淺笑了下,坐上觀禮台的正席。
兩個嬌滴滴的頭牌找上雷諾,勾肩搭背的用她們惹火的身材想讓他“窒息”,孰料他意誌堅定,即使流鶯們欲嚐其唇瓣,他也不移瞳光的直視樓台上的晴。
沉湎於流鶯中的雷府門客左擁右抱的一嚐身邊佳人唇瓣,不安分的手指遊走著佳人傲人的身段,談笑間的一顰一語,好似帝皇級的享受。
“我要如何上得樓台?”雷諾向樓台上的晴喚道。
“寫首情詩博我一笑,好之,上樓。不好的話……公子請便。”晴邁著關子,故作刁難道。
還是在花園裏引路的那個酒保,畢恭畢敬的呈上文房四寶於雷諾麵前。
雷諾仰視,眼不離晴視線,手中執筆,字不偏紙外,作:“君酌青酒醉瓊樓,幽昧一殿銷魂遊。佳人如月空閨影,待君帷幔把情催。”
晴霎時臉色羞紅,連忙找尋麵紗,欲遮不見,從容起身麵對。
“來人,取文房四寶。”晴看著台下的雷諾,神係,心暗語:“他究竟是何許人,為何他的出現我會如此坐立難安,不知如何自處。”
傭人布設妥當,硯墨,綠珠執筆,作:“玉瓶瓊漿杯中酒,淺酌欲滴不醉紅。佳人對影成三人,莫要美酒伴心醉。”
文墨畢,傭人疾步樓下,展於雷諾眼前。他不語,轉身又作:“風花雪月幾時休,鶯歌燕舞幾多憂。雪肌冰瞳清酒肆,藏頭露尾美人愁。”
傭人呈上雷諾的詩作,晴眼角微微泛紅,屏退左右,獨身回小樓。
半晌後,晴的傭人前來樓下傳話,並親自引路到那清幽的雅室與家主月下幽會。門扉開,月影寒,幽幽佳人,乍現背影春光。
傭人退,門扉掩,雷諾無路難卻,隻得禁足倚門不敢越禮。
“君上好才情,今夜就讓奴家親自陪您共度良宵。”
“月色漸深,獨處,恐於理不合。”
“路遙風塵,公子又何須抹不開顏麵。相逢何必曾相識,今夜我隻屬於你一人,明日我便會為你獨守空閨,不再染指塵世間的俗事,恪守綱常。”晴褪去肩頭最後一縷輕紗擁向雷諾。
幽幽燭火盈盈,刹那熄滅。
門前擁吻的當下,晴的雙手穿過雷諾腋下,連轉己身,褪去了他的外服,赤臂再度相擁。幾番輕吻下正欲倒床翻騰,然他察覺到她身上散發著一種奇異的香草味道,細細聞下,不覺間一陣暈眩襲上身,很快便倒在床上。
晴在芙蓉帳下,吃著一桌精致的酒肴,雙掌相擊,潛伏在暖閣中的歡場姑娘們褪去了身上的衣服爬上床一同霸上雷諾,香花映襯著美姬更是美若天仙。箏聲瑟瑟,舞袖弄月。
醒來時,雷諾身上僅有一條毛毯裹在身前。微微傾身看著坐在床邊的晴,以為是他們之間有過的歡愛便不太在意的躺下休憩,不察身邊多了女子蜷縮在床邊酣睡,他一時驚愕住,起身裹著毯子站在地上。
“她們是誰!”
“她們都是這兒的頭牌姑娘,剛才你一個人四個,豔福不淺的說。”晴尋著雷諾開心。
“我以為是你……沒想到會是她們。”雷諾有些懊惱,穿起衣服站在門口。
“走啦,不再休息一會兒或是天亮了再走也不遲。”
“如果是你,我會留下,但是她們,恕難從命。”雷諾推門而出,毫不留戀的匆下樓。
晴走去窗前用幔帳遮掩,小心地窺探雷諾的行跡。見他上了小船回去樓船之上,拿出他落在房間裏的玉佩才知他的身份。
“如果你不是大隋的將領該有多好。”晴暗忖道。
換上了夜行服,吹滅房間的燭火悄悄潛出,行舟湖上,未免被人查探跳入水中閉氣潛行。攀爬上樓船,身上雖濕漉漉地,但走過的地方竟無一滴水遺落在行過的路線上。
樓船上,晴抓了個侍衛點其啞穴,令其低著頭用腹語走進主艙假裝通報,藏於皮靴裏的鋒利匕首悄然握在手中,隻待近身後一個突然的襲擊,一刀了結目標。
侍衛手裏的刀脫手,晴見事情敗露,推開身前的“傀儡”盾牌徑直奔向雷諾,揮舞著手中的匕首刺殺著。
雷諾出手迅疾,拔劍當掉了晴手中的匕首,仗劍質問道:“怎麼是你!”
“廢話少說,拿命來。”
雷諾從未被人這樣強勢的脅迫答話,看著晴的樣子不由得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怪誕的光。
“沒想到喜歡一個人也是一種錯。”雷諾放棄了反抗,任憑晴手中的匕首刺中他的臂膀,哼笑道:“你是我第一眼就看中的女子,如果我今天有幸能死在你的刀下,我願意帶著對你的愛甜甜地含笑而終。”
晴眼中茫色,手裏的匕首微揚:“你這花言巧語的家夥,差點害本姑娘上當。說!你是什麼人。”
“男人。”
“我再問你一遍你究竟是什麼人!”晴怒道。
“男人。”雷諾淡定道。
晴把匕首的鋒刃對準雷諾的耳垂,拉近視線又問:“我再問你一遍,你究竟是什麼人?”
雷諾畏懼的看著晴手中的鋒刃,生怕她會失手毀他容,緊張的盯著,額角不時瀑下冷汗,許久後答道:“壞男人?”
氣煞的晴恨不得揮下匕首一刀捅死他,可又見他的無辜表情,一時遊離。雷諾暗自慶喜:“謝天謝地,幸好我說的是壞男人,不然肯定被毀容。”
“你這無恥之徒,本姑娘沒空和你磨蹭時間,說出你的真實身份尚可饒你性命,若不然就做我刀下的亡魂。”雷諾見晴言詞強硬,不再玩笑,隻手在腰際摸索著令牌,她拿在手裏展示給他看:“是不是這塊?”
“怎麼會在你那裏?”
內侍叩門,晴半哄半嚇的用手語示意雷諾答話。
“誰、誰啊?”
“小的是內侍監,不知道將軍入夜後有沒有其他吩咐。”
晴執起案幾上的一個茶杯丟到地上,碎裂的瓷杯聲尖銳刺耳。雷諾怒道:“本將軍沒吩咐,沒事別來打擾本座。”
門外躬身請示的內侍監聽到主艙內摔杯子的聲音,一時察覺到有些不對勁,沒身離開悄悄引兵包圍住了艙門口。
“想不到你還蠻聽話的,說吧,想怎麼死?”
“我們之間能不能不談這麼嚴肅的話題,就當是相識一場別錯過今宵美景。”雷諾含情脈脈的看著晴。
晴避開其眼神,不予回應。
“你剛剛犯了一個錯誤,不是很大,但是很致命。”晴詫異地看著雷諾,他又道:“剛才外麵來的那個內侍監是跟了我多年的家奴,熟悉我的秉性,一定猜得到那個杯子不是我摔得,想必此刻他已經在門口布下了天羅地網。如果你現在肯放下匕首,我可以就當今晚的事沒有發生過,不追究、不秋後算賬,你看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