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段緩和,晴舞身俯地。微啟額頭,散落一地的頭發甩起,躬身舞步最末謝禮。
“你舞的真好。”雷諾感歎道。
“大人過獎了,我說過,這一曲我隻為你而舞。”
“夫人的舞姿超群,迄今為止是我看過最美的舞步。”聞謀士不顧臣與屬,主與仆的關係步上甲板稱讚道。
雷諾起身向晴,被她遠遠地喝足道:“不要過來。”
“我隻是想親近一下剛才那支舞的主人,為何要拒絕我的靠近。”
“請大人留步。我想我們之間有很多誤會,一如我們的感情一樣,就像一望無邊的迷霧森林,迷路了就有可能走散,如果在交叉口相遇,可能結果美好又或者……”
“我不準你這樣說。”雷諾再要走向晴,她依舊倔強地退走。
“別過來!讓我把話說完。”
雷諾不聽要繼續走向晴,她卻情緒化的手握發簪直指自己的咽喉要挾:“都說了不準你過來,站在那裏。”
“好、好、好,為夫不動,你先把簪子放下來我們有話好好說。”
“退後、你也是。”晴嚷道。
“夫人你冷靜點,大人是不會逼你的。”聞謀士勸道。
“我很冷靜,隻是他不冷靜。成親本是兩個人的事情為什麼不和我商量一下再舉行,你自作主張根本就沒有尊重過我的想法,根本無視我們女子的地位。”晴故意拿著雷諾有欠考慮的事情當理由,心裏明鏡這話說完的後果是什麼,寧做棄婦也不想心愛的男人成為殺手行會鎖定為刺殺的目標。旁人無從得知她眼中的無奈,她卻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才開始這樣行事。
“如果你是因為這件事而不開心,我願意像你道歉,我願意承受你對我的冷漠,但是我的心是愛你的,這一點請你記得。喝過合巹酒,白首不相離。”
晴的心被雷諾的話撼動,原本下了要離開的決心一下子蕩去在風中,飄散在四目相視之下。樓船上的禁衛與遲來的宦官紛紛嚷嚷著不讓這位新過門的女主子想不開,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解著,可她卻執拗的堅持著。
“你想我怎樣才肯放下簪子?”
“很簡單,到了洛陽之後我要你休了我,然後告示天下說你會迎娶我未成年的妹妹雪兒為妻,這樣我就放下手中的簪子。”
眾所周知晴的妹妹還是個小女孩,怎麼可能成為雷家的新夫人。雷諾乍聽以為是她在胡言亂語,但細細想來她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難事才會有此顧忌,這從一開始成親的時候就已經把這些不能說的秘密掛在臉上。
晴的話一出,眾人紛紛異樣的眼神投向站在船頭玩耍的雪兒。
“雪兒,就當姐姐自私一回,我不能看著你的姐夫有事更不願丟下你一個人孤苦伶仃。”
“夫人,你這樣做對得起大人對你的一片真心嗎!”聞謀士質問道。
“就算是對不起我也要這樣做。”
“你!”聞謀士怒怔。
“夠了!你說的這些都不是你不願嫁給我的理由,你我的姻緣是上天注定的,第一眼就確定的答案我是不會更改的。至於你的要求我不會答應,但我會好好照顧她,直到你回心轉意。”雷諾不願接受這樣的事實,又怕旁人看出端倪背對著又道:“不論你的心裏究竟藏著多少秘密,隻要我們之間不曾圓滿的愛過,我就永遠不放棄最初的那份愛。你先回去休息,天亮之前我們就能到達洛陽。”
“男主子!”宦官進言。
“回到洛陽我希望你能陪我把接下來的過場演好,我不想我的爹娘因為我們私下的約定而感到心裏不痛快。”
麵對雷諾的讓步,晴無言以對。
“謝謝你的成全,我會遵守信約,做好的我本分。”晴放下手中的簪子,宦官帶人跑向她身後想要一把按住,不料被她逃脫。嚷道:“你想食言!”
“男主子的話自當是一言九鼎,但是奴才的話可是一文不值,連屁都不如。食言,隻會對你、對男主子都好。”宦官招來死士準備擒拿晴,將她包圍在人牆中繩索準備枷身。
雷諾出手打退那隊死士,仗劍立在晴的身前,一副不準任何人傷害她的樣子,喝退走宦官一行人。
“謝謝你。”晴道破最後溫存,不留餘溫的扭頭就走,雷諾傻傻地看著她的背影無計可施,沒有說出一句想要挽留下她的話。
“這樣也好,錯過了我們都會好好珍惜這段過往,就算你在遇到幸福的時候,也還會念著我的好。”雷諾暗傷著,思忖道。
晴抹淚的朝回去新房的路走去,沿途的宦官和樓船上的禁衛也不再那麼恭敬的對待她,擦肩而過的瞬間有種人走茶涼的淒涼之感。想要一走了之的代價就是如此,回眸留戀不過是徒增一些傷感的瞬間。
“將來不管有多大的波折要去承受,我都會一肩扛下,不會再讓你擔心。謝謝你,雷諾。”
天微亮,運河上有一層薄薄的水霧阻礙著航道的視線,水手們乘風破浪的將樓船緩慢航行進港。早已佇立等候的雷家迎親隊早已等候在了碼頭上,一爐時香點燃,鼓樂手看著時辰的溜走,不忙地等待著吉時。
很久沒有過喜慶的雷府被下人裝點的分外洋溢“喜”字的真諦,坐在堂屋翻閱黃曆的老管家卜難,眉頭緊鎖著。翻閱的黃曆上寫著適宜嫁娶,可當他抬頭望著頭頂的那片天地心裏卻湧起著隱隱的擔憂,這不是一個好的預兆,娶妻嫁女,圖的就是一個好彩頭,可是老天卻在新娘子還沒進家門的時候,偏偏收起了笑臉,變得烏雲滾滾,看來連老天爺都不滿意這樁婚事。
卯正時刻,洛陽城大門開啟。一隊不懂顏笑的守城士兵出城列隊,隨後一支訓練有素且掌有“雷”字旗的騎兵絕塵出城急切地向運河的沿岸運行。
樓船上的鼓手演奏了一段緊急地的鼓樂,駐守在船上的士兵紛紛全副武裝地登船戒備。雷諾褪去了新郎裝換上了厚重地鎧甲,指揮著艦隊上的士兵。宦官在晴的睡房外守了整晚,天亮時也不曾退下休息片刻,神情凝重地看著那間房的艙門。
“別告訴我你一個晚上都站在這裏?”聞謀士抻著懶腰向宦官走近。
“事不關己,不要站在一邊說風涼話。”
“好心關心你一下,幹嘛不領情。”
房門開啟,晴一身素衣,臉上淡淡地妝容站定在宦官與聞謀士的麵前。
“夫人,今天是你過府的日子雷家會有很多親友出席你們的婚禮,你這樣的妝扮會不會太失禮。”宦官陰沉地說著,一旁原本還在理論的聞謀士頓時啞口無聲,被晴的這身素衣打扮震驚了雙瞳,忘了叫人,忘了禮數。
“你這樣看著我,是不是想賞你在豔陽下曬太陽?”晴避開了宦官陰沉的臉,側身對一直盯著自己看的聞謀士冷眼道。
“屬下知錯。”聞謀士跪伏道。
晴白了眼,不再回答任何人的問題,徑直地朝著樓船的指揮台方向走去。
站上指揮台,雷諾的親兵把晴攔下。
“夫人,將軍在練兵請過一會兒再登台。”士兵道。
“士兵們,本座在昨夜接到了宮中的密信,皇上有諭令要爾等全力去完成,那就是黑隱山!”雷諾的話音剛落,晴的心咯噔一下子仿佛知道他的夫君即將要捅破大天一樣吃驚。“黑隱山這個地方可能大家多有耳聞,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地方,是個有去無回的地方。可是!我們是皇上的禦前死士,如今皇命已下,皇上又限時要本部出動去剿滅這個藏匿於黑隱山上的殺手行會。我們該怎麼辦!”
“殺!殺!殺!”眾軍齊呼道。
晴衝上指揮台,拉住雷諾的臂腕:“不要去,你會沒命的。”
雷諾看著各艦隊上的士兵,又瞧了眼晴身後那兩個沒用的士兵,微笑著撫著她的肩膀說道:“我想了整晚才想到的這個辦法,希望能讓你徹底擺脫原來的那種生活,隻要你跟黑隱山上的人做了了斷,我們就能堂堂正正不懼怕任何人的在一起生活。”
“可是你會死的。”晴哭道。
“我是誰?我是你的夫君。既然我娶了你,我就有責任用我的全部去保護你。還記得我昨晚對你說的那句話嗎?……喝過合巹酒,白首不相離。這是一句承諾,也是我從今而後會努力做好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