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樞緊顰柳眉,怏怏難樂。
“你在擔心什麼?”王烈問,“你不是最想晴暖早早有個了斷,省得這麼不上不下的懸著痛苦?”
靈樞垂首:“我之前是想晴暖早早做個了斷,可現在反而擔心。如果遂岸繼續生死不明,至少她的心中始終存有一絲希望,倘使確定了遂岸不在人世,失去那絲希望的她會不會……”
王烈不以為然:“你們是幼時就相識的好友,在你心中,相識了十餘年的冉晴暖是那般軟弱的人麼?”
“倘若是放在別處,她自然不是,但若是因為情愛……”靈樞一頓,瞪了丈夫一眼,“多少年前,我也不認為自己會為了區區一個男人拋家棄國,遠走天涯。”
“……”王烈當即閉嘴。
靈樞兀自陷進無邊的思量內,左右斟酌,再三權衡,忽爾道:“我們搬家罷。”
“啊?”
“不管怎樣,我都對晴暖放心不下,索性搬到她的近處照料,縱是最壞的情形發生,我也可以在她身邊安慰看顧。況且,這個河套部落我們也往得夠久了,何不搬到嘉岩城改換一下心情?”
王烈眼前大亮:“大城鎮裏也有數不盡的好先生,曦兒就可進個好學堂讀書識字,一舉數得,非常好!我們回去就搬家,越快越好!”
帳篷內,冉晴暖在披風下囅然而笑:行一致,思一處,說風是雨,婦唱夫隨,那兩人端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又過十日,這天造地設的一對在一番簡而又簡的整理後,帶著成親多年置下的惟一貴重“行李”,踏上搬家遷移的康莊大道。
這“行李”,當然非兩人的胖小子莫屬。
遂寧對這一家三口的到來甚是歡迎,將與南連王府後門一街之隔的一處大宅當作謝禮贈予不說,還親自作東,宴請王烈及先前曾為保護南連王妃盡過心力的一幹江湖朋友,宴席上談笑風聲,揮灑自如,宴請尚未結束,已贏盡諸多江湖俠士的欽佩與敬重。
不過,遂寧做的事,隻有遂寧能夠做得出。
諸如這等壯舉,莫說冉晴暖,連靈樞也是敬而遠之。
“每一次他的朋友去家中看他,我便以出診之名躲出門去,不然那些人一口一個嫂子,要我與他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真真是消受不起。”聽著宴廳那邊的笑語喧嘩,靈樞坐在長椅之上,品嚐著王府的精致小點,一臉的敬謝不敏。
冉晴暖懷抱著願兒,坐在三上在地毯上摸爬滾打的娃娃間,笑道:“王烈最令人稱道的,便是他從不勉強你為他改變,也不會以愛為名迫你參與他的生活。各安其道,又契合無間,正是你們的夫妻之道。”
靈樞淺笑:“你與遂岸又是如何?”
“我們麼?”冉晴暖思索片刻,“我和遂岸,雖然性子大相徑庭,但習性相近相同之外多不勝數,無須過多的磨合與遷就,即輕易接納了對方的所有。”
靈樞莞爾:“你和遂岸是天作之合,老天爺為你們設計了彼此,在最初的那一刻,即注定你與他非彼此莫屬。”她如此說話的當兒,眼角始終乜著好友那張清靜秀雅的美人麵孔。她在做最後的試探,以決定自己是否要幫好友找到確準無疑的答案。
“或許罷,我初見他時,便覺得似曾相識。”南連王妃笑意清甜,“明明那樣燦爛如春陽般的人物,倘使當真見過,定然無法忽略。”
麵色如常,語氣如常,舉止如常。靈樞頷首,決定兵行險著:“既然決定要做,我們就盡快著手罷,何時去大葉寺拿回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