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寧為願兒取正名為“闊”,取幅員遼闊、心胸豁達之意。而願兒似乎接到了姑母的祝願,隨著冬去春來,一日比一日更為活潑愛笑,整座南連王府因之添了許多歡樂。每一個人每日都要迫不及待地完成手頭的活計,到主樓麵前走上一遭,以瞥一眼小主人那張可愛到人神共憤的小臉。
而冉晴暖,也開始踐行前言,開啟尋夫之路。
她帶著四男四女八名侍衛,騎馬挎劍,趕往原木山。途中經河套部落,特地落腳,向曾經受己所托尋找遂岸的王烈探聽進展。
“你如果不來,我近期也想去一趟嘉岩城的,現在就一起走一遭原木山穀罷,到了那裏,你也許更加明白一點。”王烈如是道。
在原木山穀內,冉晴暖沉浸其內足足三個時辰,從日陽高照到夕陽西下,眼看暮色將臨,才在靈樞的勸說下走出山穀。
當夜,他們露宿野外。
對著一叢篝火,冉晴暖不置一辭,沉默得如同山中的一尊石,一棵樹,一潭沒有波瀾的水,一朵忘記了芬芳的睡蓮花。
“晴暖,雞烤好了,快些吃。”靈樞遞來了一支雞腿。
她接在手中,當即遞進嘴裏。
“燙……”靈樞眼睜睜看著好友在猶冒著滾燙煙氣的雞腿咬下一口咽入喉內,嚇得忙不迭遞上一斛泉水,“快喝下去,不然要燙傷了!”
她依然接來,長飲一口。
“晴暖……”靈樞看著如此失魂落魄的好友,難以自禁地歎息,“那座山穀,你何時才能走出來?”
冉晴暖眉尖一動,突然開口:“靈樞的醫術來自於一位世外高人可對?”
靈樞點頭:“是,師父的醫術就像武林高手的劍走偏鋒,許多手法連太醫院的那些老學究也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就像對你用過的羊腸輸血之術,絕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可有辦法檢驗血親?”
“嗯?”靈樞忖了忖,“滴血認親之法雖然在師父看來存有諸多弊病,但並非全無道理。”
“如果是死去之人,可有判斷他是否是存活之人的血親的辦法?”
“在《洗冤錄》有記載滴血入骨之法……呃?”靈樞遽怔,窒了良久,“難道你想用那個你始終不承認的骨灰……”
她一雙盛滿暗夜的瞳眸因眼前的火光閃爍明滅,聲線低低淺淺,涼若秋霜:“寧姐一直將那盒骨灰存放在大葉寺內。今年新春祈福時,我曾瞞著諸人偷偷去看過,因骨灰內有一截五寸左右的骨骼而印象深刻,不知可否拿它做檢驗之用?”
靈樞沉思半晌,道:“需要看過之後才能確定。”
她默了默,深吸口氣,道:“那就勞煩靈樞神醫隨我去一次嘉岩城,幫那盒骨灰驗明正身罷。”
“你……決定了?”靈樞心存遲疑。
她淡哂:“你不是想幫我走出那個山穀?”
“這是自然。”若是任她這般尋找下去,她今後的歲月將永遠徘徊並禁錮於在穀底,一世不得自由安樂。
“那麼,就來替我做個了結罷。”她回身,望向黑暗那片靜默綿延的山脈,“否則,我永遠不知道阿岸在那裏曾經發生了什麼。”
靈樞且喜且憂,左右為難,遲遲未語。
“就這麼做罷。”一直在旁邊打理篝火、烹煮熱水與食材的王烈出聲,“我們找了這麼久,得到僅是一些零零星星的蛛絲馬跡,如果確定了南連王生死,也就有了放棄與繼續的理由,幹脆賭上一把。”
“正是這個道理。”冉晴暖嫣然,“靈樞覺得麻煩也沒有辦法,誰教你當初誤交了我這個損友?時候不早,我去睡了。”言訖,她徑自起身,走進身後那頂由王壯士以雨布與木條搭起的簡易帳篷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