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那一處拐角，她視線觸及不到的地方。他目送著她離去。看著那一身白衣，漸漸走遠。他不明白為何要放她走，隻是這麼做了。甚至連見最後一麵的勇氣都沒有。躲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地看著她。這種表情，這種心境，終其一生也無法忘懷。鄒奕回過身，輕聲道：“陛下，離岸很遠了，她駐足回頭看了許久。已經離開了。”
聞言，他緩步走出，走向船尾。岸邊已經沒有她的身影。他搖頭苦笑，沉默良久後開口道：“鄒奕，我們也是時候啟程回雲城了。”
“是啊，我也想死重華了。”
他卻隻是笑笑，轉身走回船艙。玄色的絲裳，壓製著金線飛龍。揚起的下擺，玄色的靴子，將屬於王者的孤傲揮灑得淋漓盡致。轉身走，怎麼舍得放開手，擁有過牽手分手，太多理由，愛已經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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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不停蹄地回到了桑植。正值新帝登基之際。那走向帝王之路的天階。他的步伐從容。雖然坊間流言蜚語一直不斷。無論是關於他在元芷戰敗。還是關於他的皇妃，還是關於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和傳言。他還是輕輕鬆鬆地得到了他要的皇位。
她才回到桑植境內，昀若安排了人接她回宮。她拒絕了。就在距離櫻城不遠的地方找了一間別院住下了。無論昀若怎麼說，她根本就不為所動。隻要求要接紫晶自己親自撫養。
在孩子送到的第二天，他來了。她正在裏間看孩子。她一手輕輕搖著搖籃，另一隻手被紫晶攥在手心。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
“回來了，為何不肯來見我？”
闊別已久的他的聲音。她潸然淚下。想要擁她入懷，卻伸不出手。“我問你話呢，為何不吭聲？”
沉默了許久，他抓住了她的手腕，扯了她入懷。“說話啊？”
“傻瓜，我都已經回來了。你還有什麼不明白？還有什麼好擔心。我隻是怕你剛登上帝位。這個時候我並不適合在你身邊出現。”
“魑魅魍魎胡作非為的世間，將我們蜚短流長。你說過你不怕的，我要你立刻回到我的身邊。”
“我們還有一生的時間，你非要同我爭這朝夕？我不想進宮，因為我不想被束縛，我不想在我想要見重華的時候被任何事任何人絆住腳。這是我唯一的，唯一的要求。”她抬起了臉，盯著他的雙眸。隱隱欲墜的淚珠就在她的眼眶。
“你要的自由隻要我一句話一份手諭就能解決。為何要想這麼多？你若是不進宮，你讓我一個人……”看著她泫然欲泣的臉，昀若都要發瘋了，眼眶漸漸的醞起了一層水霧。“別一副委屈的樣子，委屈的是我，好不好？”
看著他急得要哭的樣子，舜華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抱住他，吻著他右眼下的淚痣。“你不要哭啊，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
“你，你說什麼——”咆哮聲震耳欲聾。吵醒了還在睡的孩子。舜華著急一把捂住他的嘴，推著他出門。奶娘抱著紫晶哄了片刻才又乖乖睡著。舜華鬆了口氣，轉身出門。
等在門口的某人，氣結。“什麼時候啟程？”
她但笑不語。
“你倒是說話，都說了我不會幹涉你的自由……”他喋喋不休地問，她卻是顧左右而言他。猛然間回頭看見他眼中隱隱不安地淚光。
她輕笑開口，眼中盈滿淚光，因為感動。“等紫晶醒了再說。”
“什麼叫等紫晶醒了，我是問你……”他無辜地眨了眨眼，扯開了嘴角傻笑，“好，聽你的。”
舜華啞然失笑。踮起腳看著他的眼。這麼近的距離，最後終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淚光。隻看見前塵往事中，彼此不變的模樣。她眼中的淚光，是他今生的劫，他如何舍得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