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太久,會令人分不清是過去還是現在。
謝安然滿頭的冷汗還未幹透,手裏捧著一杯熱可可,呆呆看著窗外。
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黑透,月上中空,天幕中繁星點點,樹梢在夜風中微微晃動,昏黃的路燈將夜色襯得有些微暖。
很久了,有些記憶明明已經模糊,可是一踏上這片土地,一場久久的夢過後,又清晰起來,平靜的心再起波瀾。
“醒了?”門被推開,賀尋一眼就看到那個站在窗邊的女人,走過去從背後將她纖細的腰肢摟住。
“嗯。”謝安然的聲音中還帶著剛睡起時的沙啞。
“想吃點什麼?”
“不了,還不餓。”謝安然轉過身子,借著喝熱可可的動作,悄悄將自己抽離他的懷抱。
賀尋懷中一空,胸膛很快被夜風乘虛而入,涼涼的,心中隱隱失落。每次這麼親近的時候,她都會悄然退開,他不是沒感覺到。
“不舒服?”他伸手,捋了下她額頭微濕的發。到了北城,知道她會有點感傷,會回憶過去,這座曾經深深傷過她的城,再麵對,總需要勇氣,他會是永遠陪在她身邊,給她支持的人。
謝安然搖搖頭,幾不可聞的一聲輕歎。“想過很多次回來是什麼心情,近鄉情更怯嘛。”她微微一笑,望著月亮,深吸一口氣,再吐了出來,好像吸收了日月精華那樣,很快恢複了精神,夢裏的一切已被她壓在心底。
她轉過頭,望著他,烏黑的眼潤而亮,像是天上星星一般。“不過,好像沒什麼好怕的。你看,那棵丁香樹,還是老樣子,今年花還開得挺好。”
樹影微動,空氣裏暗香浮來。
這棟房子,是她以前的老家,被賣出去過,賀尋有心,找到了當年的買主,又給她買了回來。
“謝謝你。”她是真心感謝他。這座庭院,裏麵一切都沒改變過,或者曾經有所改變過,賀尋依著她的講述,又恢複了原來的老樣子。
望著她閃亮的眼,溫和的顏,賀尋嘴唇動了動,還是將那句話問出了口。“都準備好了嗎?”
明天會有一場新聞發布會,接下來是她第一家珠寶店的剪彩儀式,屆時會有很多名流出席,包括那個人。他說的準備,更多的,指的是對那個人的心,她破碎的過去。
謝安然怔了一下,眼眸微垂,稍刻,她抬眼,眼眸依舊是明亮如星,笑顏對他,露出雪白的牙。
“嗯。”她點了點頭,忽然微微側過身體,往他身後看過去。
門口,機靈的小家夥騎在一隻巨大的德國黑背身上,當是在騎馬一樣,笑嘻嘻的看著他們,烏黑的眼笑得彎彎的,像是浸潤在水中的黑珍珠,圓而大,亮亮的,見兩人看過來,對他們做了個鬼臉,木質的走廊上很快響起“咚咚咚咚”的腳步聲。
“小鬼頭。”賀尋笑說了一句,對著謝安然道,“你再休息一會兒,小家夥看來很喜歡這裏,我去看著。”長腿一邁,走廊上響起他溫潤而沉穩的聲音。“謝謝,慢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