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鶼鰈情深(1 / 2)

就在周元笙惦念胞妹之時,遠在千裏之外的太子妃周仲瑩正著了一襲翠色十二破留仙長裙,亭亭如春竹般,站在碧紗窗畔逗弄著一隻黃綠相交的鷯哥。

她語音清脆如昆山碎玉,極有耐心地教著鳥兒吟唱詩歌。那鷯哥本已算口齒伶俐,翻來覆去學了半日,也隻學會一句,“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不過這一句罷了,業已叫她拍掌讚道,“你真是聰明,這麼難的詩都能學會,不枉太子特特的尋了你來。”

一時間殿中眾人都笑了起來,端本宮的宮女慧錦一麵替她給那鷯哥喂食,一麵笑道,“這小東西旁的沒學會,就單單學會了懷佳人,且還是對著娘娘,可見真真是個知人意的。若是對著奴婢等人,它可連這一句都不肯學呢。”

周仲瑩淺淺一笑,方要答話,卻聽身後一個溫雅和悅的聲音誦道,“若是孤來教它,便教那句,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話音既落,太子李錫珩已步入殿中。眾人忙屈身行禮,周仲瑩亦回轉身子,正欲微微蹲身卻已被李錫珩一把扶住,她低眉一笑,問道,“殿下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今日的筵講結束得倒快。”

李錫珩挽了她的手,朝內殿行去,一壁應道,“今日禮部侍郎講說易經,我聽得昏昏欲睡,便推說頭疼提早散了。”因見宮人在身後徐徐跟著,便轉到她耳邊輕聲道,“有這功夫,不如回來陪你,咱們把昨日沒畫完的畫,一道畫了才好。”

周仲瑩聞言,略作嗔色地看了他一眼,到底不忍出言怨怪。進了內殿,見宮人上前為李錫珩除去冠帶,換上一身燕居的玉色褙子,便親自為他浣了巾帕,淨麵淨手。待收拾妥當,宮人紛紛退下,才笑道,“殿下如今也學會偷懶了,仔細讓皇上皇後知道,要罰殿下呢。”

李錫珩握了她的手,滿不在乎地一笑道,“皇上鎮日忙完政事,便忙著在乾清宮裏和明真切磋延年益壽的法門,忙完這個又要忙著和麗貴人一道修煉延年益壽之術,再沒有功夫理會我這個太子。”

周仲瑩見他臉上流露出不屑之色,連忙搖首道,“你也輕聲些,小心讓人聽了去。哪有兒子這麼編排父親的。”說著不由一歎,“皇上這樣下去終究不是事,我知殿下做為臣子,已算盡了該盡之力,可到底聖躬要緊,若萬一……豈不是天大的罪過。”

李錫珩淡淡一笑,牽著她在床邊坐了,見她眼中盡是真誠的憂慮,便輕輕撫著她的頭,道,“不必憂心,皇上心裏有數,何況我已苦勸過,臣工們亦苦勸過,結果為何,你也看見了。再多說也是無益,徒惹皇上厭棄而已。我這個做兒子的,自問無愧於心,也便由他去罷。”半晌,又柔聲道,“我知道你的心意,隻是這些事,外頭朝臣,連上母親並你夫君在內皆是毫無辦法,你也就不必介懷。這些事,本來也不該你是操心的。”

周仲瑩知他一向不願自己過問前朝政事,倒不是存了防備之心,而是真心不願意自己卷入過多已至暗生憂慮,她自是承情,便點頭道,“我明白的,也不過提醒殿下多關懷皇上些。”忽然想起一事,欲起身道,“才剛詹事府送來千秋節的賀表,因說今年是殿下大婚後第一個生辰,原該與往年不同,便要會同禮部一並商議慶賀事宜,先請殿下過目之後,再呈報禦前。我拿來給殿下瞧瞧?”

李錫珩笑著擺首,又將她按下,道,“不急,這些事過後再議不遲。我方才說了,皇上眼下哪有心思理會我的事,他們這些人怕是會錯了聖意還不自知。”想到此處,愈發覺得無趣,望了身側佳人,隻見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索性將繁雜事體一應拋諸腦後,隻專注握緊她的纖手,含笑道,“好容易咱們說會子話,別叫那些無謂的事打攪了去。”

周仲瑩被他盯得麵上微露粉暈,一低頭間更是嬌羞無限,隻聽他低聲笑道,“不是說了,不叫你喚我殿下,還一口一個的,可多無趣。還是依著從前的規矩,叫我表哥罷。”

此刻殿中隻有他二人,周仲瑩也無所顧忌,笑著頷首,口中卻道,“回頭叫皇後娘娘聽見了,又說我不夠端方,沒有太子妃該有的儀度,就隻想跟在你身後做個萬事不愁的小表妹。”見李錫珩不接這話,眼中卻凝結了少許清冷之色,忙又轉口道,“娘娘一番苦心,我也是明白的,她總盼著我能規勸你多些,輔助你多些。這原本是身為儲妃該盡之責。我總歸是做得不夠,來日再和娘娘多學習討教才是。”

李錫珩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隨即微微歎道,“母後是為你我好,隻是心思與我並不同。你是我心愛之人,也是我唯一的妻子,我疼惜愛重還來不及,又何必將那些自己不喜之事,再轉嫁到你身上。阿瑩,我不要你做那勞什子的一代賢後,隻要你安心做一個無愁無憂的皇後,為我生一個集中了咱們所有優點的太子,來日再一起好好教導他。有我在一日,我便不會叫你受一點委屈,不會叫你為了博那些賢名壓抑本心。你信我的,對不對?”

他語氣和悅中透著堅定自信,令人不由自主想要相信,亦聽得周仲瑩心緒漸生波瀾,當即懷著十足欣慰感激,頷首道,“你是我的夫君,是我今生唯一的愛人,我自然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