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落天一行連夜出發,將近翌日辰時,終於趕往冥界。
經過昨天一役,冥帝釋弘隕落,冥界本該大肆操辦喪禮,可是,如今的冥界,已經易主,是赫連玥的天下。
九萬裏冥河中的守護者,九石山鬼仙們,不服赫連玥的篡位,但是,以九派鬼仙聯手之力,也擋不住赫連玥當時的攻勢,他們隻能選擇沉默無息的軟抗,不抵抗,但是,也不依附。
冤魂司等司司主,還有各個大臣,各位護法尊者,要麼臣服,要麼被殺,整個冥界大換血,釋冉和釋湮一路看到的都是物是人非天翻地覆的巨大改變,不免有些唏噓。
唯一覺得欣慰和振奮的是,整座帝都,尤其是原先冥帝釋弘的宮殿,再也沒有歌舞絲竹之聲,到處都是清寂冷肅的氣氛,所有嬪妃,都被驅逐出宮,樂姬舞者都被流放到邊塞。
釋弘所有的子嗣,除了釋冉,都被誅滅,女兒全部貶謫為庶民,逐出京師。
大小鬼差,和冥界所有官員,都一改往昔頹廢萎靡耽於享樂的嘴臉,一個個表現的謹慎恭敬,恪盡職守。
釋冉帶著雲落天他們走遍整座帝宮,都沒有發現新帝赫連玥的身影,問了好幾個管事的,才知道他昨天回來後並沒有入住帝宮,而是獨自去了逝水盡頭他原來的流放地火照林,早上派使者來傳達了各級官員的任免名單和各自職責後,就再也沒有他的任何消息。
釋冉憂心如焚:“姑姑,表哥,小影,我們必須趕去火照林深處的曼陀羅世界,幫助赫連叔叔渡過此劫。那裏太凶險,幻象無窮,你們要是害怕不敢去,那我也不勉強。”
小影不滿的瞪他一眼:“說這種話多見外啊,釋冉,我們就算和赫連叔叔沒有交情,為了冥界的安危和未來,也絕不會對他見死不救。再危險那又怎樣,我們這麼多高手聯手,難道還解決不了一隻相思蠱?”
雲落天也說:“是呀釋冉,如果能製服相思蠱,將赫連先生從蠱蟲的脅迫掌控中解救出來,讓他可以安心做冥界的新帝,那麼你們冥界的曆史,必將改寫以往的黑暗腐朽,真正強大獨立起來,成為與神界魔界鼎足的勢頭,以後眾生再也不會將冥界當做最沒落陰暗的代名詞。”
“要是真有這麼一天,真是我們冥界臣民之福。”釋湮感歎道:“聽說冥界曆史上隻有過一段時期的清明,那就是數千年前清河劍仙的時代,當他和死神、龍雪歌等高手改寫了三界曆史後,死神任命了一個比較清正有為的少年帝王,由他在背後支撐著,那位帝君總算做到了一世英明公正,讓冥界子民終於過上光明民主的好日子。可惜,死神情殤難渡,自毀而逝,以至於那位帝王死後,沒有死神強大的力量在背後撐腰,最清明的那段冥界曆史就煙消雲散,又恢複到最汙濁陰暗的老軌道上。”
釋冉聽得姑姑提及這段久遠的曆史,不禁更加後悔昨天為了父皇之死,逼得孟婆自盡。
如果孟婆不死,相思蠱就不可能趁虛而入,侵入赫連玥的心髒,那麼他就不會被風寂所控製,以他的法術和抱負,也許真能再現最理想的那段冥界曆史。
“冉兒,這也不能完全怪你,赫連玥他們殺死的畢竟是你父皇,換做別人,一時間也會接受不了。別自責了,我們盡量幫一幫赫連先生吧。”
“嗯,我一定會盡力的。”釋冉握住姑姑的手,眼神堅定清明起來。
他們四個飛到茫茫忘川的最下遊,遠遠的,就見忘川兩岸火紅色的曼陀羅和火蒺藜叢中,一襲白衣的赫連玥,正自佇立著出神。
晦暗的天幕下,火紅色連綿無際,陰寒的風揚起他寬大袍袖,更加顯得他風姿卓爍,傲骨無雙。
可是,細細看去,才驚覺他竭力保持鎮定無礙有多麼困難,他全身都在止不住的輕輕發顫。
他緊握雙拳,獻血順著掌心的縫隙緩緩滲出,滴落在一瓣瓣的曼陀羅和火蒺藜上。
雲落天他們怕驚擾了他,悄悄的走近,隻聽得非常隱約細微的聲音從赫連玥的心髒處傳出:“赫連,你還記得上次冉兒灰飛煙滅,被鳳帝他們帶來救治複活後的情形嗎?”
赫連玥沒有應她,可是,腦子裏卻一直翻滾著那天的畫麵。
孟婆正在忘川岸邊浣足,見他來了,故意赤腳走在生滿倒刺的火蒺藜上,想讓他心疼她,走近她,為她穿上鞋襪,那樣,他倆就有真切接觸的機會。
“赫連,你還記得我們初見時的情形嗎?我是在哪裏第一次遇到你的呢?你自幼生長的曼陀羅世界最深處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