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招弟下堂(2 / 3)

口裏罵著,一邊又心疼那柳蓉和王秀才的婚事怕是要吹了,又想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林招弟的身上,打發了那羅家人先去了,為柳家掙點薄麵。

柳大心中自然也是不好過,自責伴著悔恨,終是將那休書給哆哆嗦嗦地寫出來了。

“柳林招弟,妒心太旺,已犯七出之條,即日起,不再為我柳家之媳!我柳大,今日休妻!”

當那一紙還未幹的休書扔到林招弟臉上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傻了。

“你、你、”她指著柳大半天說不出話來,反應過來便要尋死覓活的,柳蓉忙去抱住她,但一雙怨毒的眼卻不時朝那興致勃勃看熱鬧的柳三升送去。

熱鬧也看完了,柳家那點醜事幾乎是人盡皆知了,村長將人都陸續遣散了,留下幾個柳家長輩之人,商量那將林招弟從柳家祠堂除名的事情,正巧羅家人也在,便也順便提起了要將羅阿妹由妾變妻正式入祠堂的事情。

林招弟則是坐在那地上,抱著一紙休書哭哭啼啼。

柳三升偏是不讓他們好過,趁著那看熱鬧的還沒走完,上前道:“柳大伯,我的事情可是還沒完呢。”

“你個小賤人,我們柳家的事情你少參合,你給我滾出去!”張氏又氣又惱,今日之事,她已經認定了都是這柳三升在背後搗鬼,她揮舞著拐杖衝上去,被柳成鬆給攔住了。

柳三升冷冷一勾唇,道:“柳奶奶說得好,今日之事,本是你們柳家的家事,卻偏偏拿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來誣賴我這八竿子打不著的外人,便是你們的不對,”她抱著手腕,幽幽道:“方才我也說了,我柳三升現在也是縣城之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孟大人、王員外、衛老板左公子這些大人物哪個不是和我時常來往,像我這般有頭有臉的人物,最在意的就是臉麵,今日,柳大伯你如此侮辱誹謗誣賴我,那簡直就是活脫脫打我的臉,若是讓別人知曉了,不知道怎麼在背後議論我,這事,柳大伯得給我一個說法,要不然,我可是不依!”

柳大認栽了,訛詐不成,卻被柳三升給訛詐上了,隻得咬牙道:“你想怎麼樣?”

柳三升伸出了一隻白嫩柔荑來,往那柳大麵前一攤:“一口價,三十兩。”

“三十兩!”柳大還未說話,張氏怪叫一聲,“你這小賤蹄子,竟然還敢敲詐到我這老婆子頭上來了!”

柳三升不理會那張氏的罵罵咧咧,“我可是一早便說好了,我柳三升光明磊落,絕對不會做那等滅絕人性的事情,柳大伯誣賴我,我定要討回公道來,三十兩,少一個子都不行!”

柳大一家那是又氣又恨,柳大握緊了拳頭,果斷道:“三十兩,沒有。”

“沒有嗎?”柳三升挑挑眉,那忽閃的眉睫如有生命般跳動,眼中劃過幾絲不容欺辱的野性,一邊沉默已久的二狗子知道,今日這柳大家是要遭殃了。

從來隻有那柳大壓榨別人,現在可是輪到他被別人壓榨了。

那就要走的鄉親們也停了腳步,紛紛回頭看。

堂中響起柳三升清音:“上次奶奶拿了爹娘家二十兩銀子,前幾天,柳奶奶又拿了爹娘家的衣裳,那衣裳可是好東西,折價了不管怎麼都要賣個二十幾兩,三十兩,大伯是無論如何都能拿出來的,大伯竟然還說沒有,我可不是好糊弄的,”柳三升低頭,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自己的手指,“這可是人命官司啊,若是我一紙訟狀告官府那裏,我這不聽話的嘴這麼一張,縣令大人這麼一判,判你柳大伯一個誣告誹謗之罪,再判給林氏那下堂婦一個殺人之名,可不僅僅是三十兩銀子的事情了,怕是你家那下堂之婦的命都要搭上了。”

林招弟坐在地上,捏著那揉爛的一紙休書,臉色慘白無比,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被氣的。

這事情,若是到現在為止完了,她回了娘家還有一絲絲的借口,畢竟這巫蠱之事虛無縹緲,說是柳大一家故意誣賴她也有人信,但若是鬧到了縣城裏,大夫這麼一看,確鑿的證據落入人手,縣令一判,她就真的是毫無翻身的可能了!甚至連命都保不住了。

她現在可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柳大猶豫,他到底還是顧念情麵的,現在讓林招弟離去還能留她一條命,但若是鬧大了,她的命可就是不保了!

但三十兩,那可是大錢啊——

他猶豫,但那無情無義的張氏可是絲毫不講什麼情麵,將柳三升往外麵趕:“滾滾滾,我家可沒錢,你要錢,找林氏那下堂婦要去!他們林家有錢,你要是要不到,隨便告,要死也是那林氏去死!幹我們柳家屁事!”

林招弟那是恨得牙癢癢,看看柳大,再看看那柳蓉,現在唯有這個女兒能救自己了。

柳蓉也是心一狠,進了房,很快便抱出了張氏從柳三家中搶來的衣服,還有二十兩銀子。

她知道,柳三升是在討要那張氏要來的錢和衣服。

“這些值三十兩了,望柳老板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娘,我柳蓉在此替我娘謝您了。”

張氏一聲罵:“你這丫頭,這些都給我放回去,這是我們柳家的東西,萬不可落入這外人的手中!”

柳蓉沒理會她,將那衣服連同銀錢雙手遞給柳三升,便地下了頭,等著柳三升去接。

柳三升微微一勾唇,將那錢和衣服都收了,還道:“以後有什麼事情,可看清楚了,別老是往我這外人身上推,我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下次可就不是這麼容易了事的了。”

說罷,帶著自己的東西揚長而去,此時已經鬧到了中午了,工人們已經開始上工,繼續蓋房子了,那猶猶豫豫的人眼見著事情水落石出了也紛紛來幹活了。

柳大家中一直在吵吵囔囔個不停,張氏和林招弟吵,林招弟和柳大吵,柳大又和林招弟吵,柳蓉哭哭啼啼,羅家人還沒走,一定要給阿妹一個說法,柳大家中家不成家,雖然一道門將所有人看熱鬧的人都隔在了外麵,但那吵鬧哭喊之聲似乎整個村都能聽見。

對此,柳三升卻一點同情之心都無。

人家想整她,她不過隻是小小的自衛加上一點反擊而已。

狠的還沒用出來。

二狗子已經換了一身衣裳來了,那一身的臭雞蛋味道總算是去了,正不動聲色地給那停在肩膀之上的三狗子喂東西,今天的事情,它功不可沒。

要是沒它偷偷地將那草人給送到柳大家中,要想找到林招弟的罪證可是還要費一番努力。

吵到下午的時候,才叫柳大家的院子門開了,林招弟被一巴掌推出了門。

“從此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柳大冷冷的聲音從那院中傳來。

“你們柳家人都去死,都去死!”林招弟氣極敗壞的一陣罵,她披頭散發,衣冠不整,臉上幾條血痕,看得出方才家中定然經曆了一場好戰,又一個包袱從那院中扔了出來。

林招弟撿了那小小的包袱,又一陣罵罵咧咧:“柳大你個負心漢,老娘辛辛苦苦伺候你們娘倆二十幾年,你說納妾就納妾,說休妻就休妻,你這種負心漢遲早跟你家那不要臉的老娘一起天打雷劈!”

院中傳來張氏罵罵咧咧:“你這下堂婦,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遍,看我老太婆不給你拚到底!”

“我說了怎麼樣,老賤婦,死不要臉,你家那點醜事誰不知道,你不要臉的大名早就傳遍十裏八鄉了!老賤人,老娘詛咒你屁股生瘡腳底流膿,後年就進棺材,我呸!”

“你這不要臉的下堂婦,看老太婆不弄死你——”

“好了,娘少說兩句。”柳大之聲傳來,似乎是拉住了那張氏。

門口,林招弟又罵罵咧咧一番,罵得嗓門都啞了,收拾了包袱邊罵邊哭,一邊往外麵走,柳蓉和柳成鬆出來送她。

母女兩人哭哭啼啼,柳成鬆還安慰著,等這事情過了,再將她接回來,她還是這家的主母。

但沒走幾步,幾個臭雞蛋從天而降,紛紛落在那林招弟三人身上,也是仍得滿身惡臭。

林招弟看去,見那廂幾個野孩子拿著臭雞蛋就是一頓猛砸,柳成鬆憤怒地去趕,那幾個熊孩子一頓亂跑,他也揪不著全部,沒揪著的繼續往林招弟身上扔臭雞蛋,無可避免的,柳蓉也是一身臭。

幾個熊孩子扔得高興,邊扔還邊喊:“下堂婦!下堂婦!害人性命的下堂婦小破鞋,不得好死!”

林招弟躲之不及,被砸了一臉的臭雞蛋,幾個路過的村民見此紛紛哈哈大笑。

笑這林招弟有這般的下場真是便宜她了。

林招弟怨毒地掃了眾人一眼,整理了一下那一身是臭雞蛋的衣裳,依舊是將挺直了脊背,強裝鎮定,但看到那一邊看熱鬧的柳三升時,那強裝的鎮定再也保持不住。

“柳三升,你這個小賤人,我要是有條命在就絕對不會放過你!”

柳三升磕著瓜子,漫不經心地道:“那大伯母稍等,今晚我就寫了誦狀,明日進縣城這麼一告,請了大夫官差來瞧瞧,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或許您這一命也沒了,我也落得清閑。”

“娘!”柳蓉知道其中的厲害,拉拉林招弟,林招弟又氣又恨,卻是毫無辦法。

要是鬧到官府裏,她的罪名可是不如現在了。

二狗子的身邊還站著二狗子,一下一下地給那肩膀之上的三狗子順著毛,看著那遠去的林招弟母子三人,未曾言語,隻是眼中一層波瀾在微微蕩漾。

“繼續砸,砸一個,一個銅板,砸中一個,五個銅板。”

聽柳三升掏得兜裏的銅板清脆作響,幾個小破孩砸得更勤奮了。

林招弟最終還是下堂了,灰溜溜地收拾了包袱離開了蘿村,從村尾到村頭,被人扔了一地的臭雞蛋,狼狽至極,卻是一句話都不敢吭。

村民都道,那是做賊心虛了。

的確,她就是做賊心虛。

林招弟雖然走了,那柳蓉也還是時常會去林家探望,卻不知道,這也成了她的機會。

走了一個林招弟,村中議論了許久,但議論最多的還是要數柳三升的新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