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戰事起(2 / 3)

他為她洗脫罪名,他為他所用。

眾人吃吃喝喝,吃完了竹葉青,又端來了雞尾酒,三人把酒言歡,還真是像多年未曾見麵的要好兄弟。

期間,不時有作坊和田地裏麵的人拿著文件來求給司空絕簽字。

那也是柳三升提出的,若是作坊田裏麵要從倉庫調動什麼材料,都要經過司空絕的親筆簽字方可。

晚間,秋奴來喚眾人去吃飯,司空絕便請了兩人去飯堂,自然還是一大幫子的侍衛跟著。

宅子裏有專門的食堂,隻不過現在吃飯的人沒有以前多了,那作坊裏麵的很多都在蘿村安家了,便在自家吃飯,有幾個光棍,房子還沒落實的,還是住在宅子裏麵,吃宅子裏的大鍋飯。

今天食堂都騰出來了,畢竟那是皇帝,身邊若是有太多的閑雜人等不好。

柳成龍也被請來了,與司空絕閻璃三人同坐一桌。

開飯之前,閻璃和閻茗在眾人的護送之下,去上了一個廁所,走進那茅房,便是豁然一亮,那茅房之中點著熏香,腳下全是亮閃閃的瓷磚,便池連通著豬圈,一邊用了一個大水桶裝了水來,用完衝了便行了,在一邊,還貼了一個標語——來也匆匆,去也衝衝。

閻璃不禁失笑,昨日便看見那縣城之中有收費茅廁,那京城之中也早已經興起了,成了貴族之中一個時興的玩意,沒想到這寧山縣也有。

又看那廁紙,那廁紙現在京城之中已經開始上市了,乃是錢家所出,而聽說最早的廁紙是從寧山縣蘿村開始生產的,想必是那錢家將廁紙的工藝給買了去了。

不過,這廁紙倒還真是好用,自從那錢家在宮中的那位太妃帶了第一批廁紙進了宮中,賞賜給諸宮嬪妃使用之後,宮中便根本停不下來,宮中物品的采買一直是交給錢家的,那錢家的第一批廁紙一出來,自然是送往宮中的。

如今宮中都是用的錢家的廁紙,但閻璃看此處的廁紙,似乎比那錢家的廁紙更好。

想不到,這麼一張小小的紙,也能做出這麼大的文章來。

出來的時候,正看見柳三升和司空絕,一看見閻璃來了,柳三升便低下了頭,挪動了腳步往司空絕身後躲一躲。

的確,她這般的反應才算是正確的,她的母族被滿門抄斬了,確實是應該怕的。

司空絕道:“表兄,方才夫人來說了,那外間百來號人的飯菜怕是一時半會做不好,怕是要讓他們再等等了。”

閻璃本來打算今晚便走了,那百來號人的夥食還真真是沒有考慮,道:“那便麻煩錦華今晚勞累了,明年入春的時候,我便大婚了,錦華定要來,想不到身為舅舅,竟然在侄女之後成婚了。”

柳三升心頭暗罵著——狗日的,領著百來號人,吃我家的,住我家的,他媽的,還像欠你似的!

明天走的時候肯定還要帶兩個番瓜,看他那眼神,分明將她親手燒製的幾個玻璃杯也瞧上了!狗日的白眼狼!

但麵上卻謙恭得很,低聲地道:“多謝舅舅,明年錦華一定和夫君一道回來。”

這句話的意思,她自然是懂的,明年大婚,大赦天下,她這戴罪之身便也可以回歸京城了。

那京城她是不想回了,隻是這戴罪之身畢竟不好,那分明就是一種恥辱!

她分明就是那渣爹的親生的,但是卻被一個貴妾給陷害了,成了孽種!

總不能讓她擔著那孽種的名分一輩子活下去!

如此想著,心裏才算是順氣了不少。

吃飯的時候,閻璃閻茗司空絕和柳成龍坐一桌,柳三升等女眷則是忙著上菜,司空絕還歉意得很:“我們這鄉裏鄉下的,吃得自然是沒有那京城之中的豐富,便隻有一些自家地裏的菜,還望二位不要嫌棄。”

“哪裏哪裏,是我們叨擾了。”閻璃道。

閻茗早聞到說了香味,蠢蠢欲動了,眼巴巴地瞧著柳三升親手將一道道菜傳了上來。

首先便是一條紅燒魚,一條大魚完完整整地躺在盤子裏,其上撒了不少調料,看起來美味十足,司空絕笑吟吟地道:“這是紅燒魚可是夫人的拿手好戲,魚還是自家的魚,可是美味了,各位快些嚐嚐。”

紅燒是現在最時興的一種燒菜的方法,還是兩年前柳三升第一次交給吉祥酒樓的廚子,現在吉祥酒樓和錢家有了合作,酒樓已經開到京城中去了,紅燒菜紅遍了京城,連那皇宮之中的貴人也有耳聞,閻璃也不禁嚐了嚐。

“不錯不錯。”他甚至都沒有讓人先試吃,便夾了一塊。

能得他讚賞,說明這菜還是挺美味,柳三升也是眉開眼笑,接連上了回鍋肉、西蘭花彩蔬丁、青豌豆炒豆丁,五香藕丁等菜式,都是她親手做的。

一邊上菜,一邊心中暗罵——吃吃吃,吃死你個狗日的!

“來來,這都是夫人親手做的,夫人才來的時候,做的菜可是不忍下口,不過這幾年廚藝越發的長進了,都比那酒樓的大廚做得還好吃。”司空絕笑道。

柳成龍不禁笑了一聲,閻茗忍俊不禁,閻璃也是勾了勾唇角,現場的氣氛也是活躍了不少,柳三升惱怒,跺跺腳就要走,司空絕忙將她給拉住了,軟聲哄道:“好了,夫人,為夫錯了,以後再不敢埋汰夫人的廚藝了,夫人的廚藝那是天下第一好,就算是砒霜,從夫人手裏出來,那也是世間美味。”

“哼,我辛辛苦苦地忙了半天,一身的油煙,想不到就得了你這般的一句話,我心頭怎麼爽快!”柳三升惱了,就要走,司空絕將她的手給拉住了。

“夫人,都是為夫的錯,晚了為夫與你道歉如何?還有人呢,稍微給為夫留點麵子可好。”

柳三升這才消停了,被司空絕半哄半騙地拉到了飯桌之上,與自己坐了一條板凳,惹得一邊的婢女們都笑了。

這戲碼他們是每日都要見個幾次,夫人和老爺的感情那可是世上少有的恩愛啊!

閻茗早已經目瞪口呆了——自己那冷冰冰的表哥竟然還會哄女人,天下奇聞啊!

閻璃則是眯了眯眼角,顯然是對司空絕又是另眼相看了。

以前的司空絕可是一條吃人的狼,可是現在,卻如一條狗,一條卑微無比的狗,連對著女人搖尾巴這種事情都幹得出來了!

傲氣的司空絕能做到如此境地,說明他是真真的變了。

柳成龍在一邊笑道:“讓大人見笑了,我這妹妹一直被妹夫給捧在手心裏,早就寵壞了,不知輕重慣了。”

柳成龍也聽出了柳三升和眼前這金貴的男子有些關係,但也未曾驚奇,柳三升本來便是京中被貶的貴女。

閻璃笑笑:“倒是讓人羨慕。”

見那對麵的柳三升乖巧地坐在了司空絕的身邊,不曾言語,隻是低頭吃飯,司空絕端著酒杯與閻璃兩人說話,一邊還不忘往身邊的女子碗中夾菜,還抽空叮囑她多吃些肉。

柳成龍也與閻璃說著話,似乎是很投機的模樣,看來他是十分讚賞柳成龍的。

當晚,閻璃一行人便宿在宅子裏麵,那百來號人也妥善的安置了下來了。

第二天一大早,閻璃便在那宅子裏活動著,聽見宅子裏很早便傳來了柳成龍的讀書聲,司空絕和柳三升已經起床了,柳三升入了廚房之中,領著眾多的婦女做早飯,又看見北極和南極挑著剛從地裏采回來還帶著露珠的菜進廚房,閻璃自然是知曉那兩人的,還是閻茗給指點來找司空絕的,是他以前的暗衛。

不過現在看那兩人,已經完全找不到半點暗衛該有的模樣,跟司空絕一般灰頭土臉的。

飯還未做好,看見司空絕從外麵進來了,還抱著一個幼兒,還笑著哄那孩子,他身邊還有一個男子。

司空絕笑著將那孩子遞還給了那男子,抹了一把汗,與閻璃笑道:“那是村頭趙家的孩子,表兄你的孩兒想必比那個都大了吧,夫人身子一直不好,怕是今年都沒好消息了。”

他似乎有些沮喪,閻璃溫潤地笑道:“錦華那孩子想必是吃了不少苦頭,好好調養便是了。”

司空絕點頭,正說著話,冬奴前來傳話:“老爺,大人,早飯好了。”

司空絕忙請了閻璃等人去吃飯,閻璃看看那宅子裏,一個丫鬟正在喂狗吃昨晚的剩飯,司空絕的腳下躥過了一隻大老鼠,長工們已經開始準備著吃完飯去上工。

這分明是一個普通的農家,而眼前的,分明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

他又看見司空絕已經入了飯堂之中,將柳三升手中拿著的一疊碗擔憂地接了過去。

他笑笑,搖搖頭,便也款步入了飯堂之中。

閻璃在村中觀察了十天,按照柳三升的說法,是白吃白喝白住了十天,終於確認了司空絕已經完全成了一個普通人,便領著他那吃了十天白食的一百來號人打道回府。

他離去的那一天,閻璃在田地裏找到了正在挑糞淋菜的司空絕,他一身的汙穢,曾經的鋒芒都被磨滅得一點不剩,剩下的隻有卑微和低賤,在閻璃眼中,他就是一條狗。

他高高在上,遠遠地看著那在田間忙碌的司空絕,不由得嗤笑道:“你本是持劍的胳膊舞劍的手,領兵打仗治天下的料,卻在這鄉野山村陪著一個婦人種田下地挑大糞,嗬嗬,你的抱負、你的雄心呢?”

“表兄,你不懂。”司空絕看著遠處,那正提著水壺來給自己送水的女子,“她便是我今生所有的抱負和雄心。”

閻璃卻笑道了,帶著幾分嘲諷:“你是男人,竟然被一個女子左右一生,實在可悲。”

“若是有這麼一個女子,與我共甘苦,同患難,我隻想和她一起度過我這可悲的一生。”

閻璃眼中的鄙夷不改,道:“為兄看你如今太過於勞累了,我送你二十人吧。”

皇帝出手就是大方,一送就送二十人。

不過,那二十個武藝高強的大內侍衛,恐怕作用不隻是表麵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