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裏混亂的思緒,早已絞成一團亂麻,找不到梳理的那個關卡,像是生鏽的螺絲一樣,任憑夏侯繆縈如何集中精神,卻仍舊想不通……那些從昨夜一直到現在,千絲萬縷,毒蛇一般纏繞住她的恩怨情仇,如此的明了,卻又如此的迷惘,仿佛兩個極端,狠狠拉扯著她,不知要把她拽到何方,前無去路,退無可退……而她,從頭到尾,都不過是一隻困獸,任人宰割……赫連煊就是那柄磨的鋒利殘忍,懸在她頭頂上的刀……飄渺的神思,終是不可避免的又落到那個男人身上,夏侯繆縈頓了頓,隻覺額頭上的傷口,又瞬時隱隱作痛起來……其實,她傷的並不是很重,止了血,用了藥,隻要不沾水,不感染,十天半個月之後,傷口便會愈合,她就會好起來……就算是會留下疤痕,也隻會是淺淺的一道印子,應該還不至於破相……夏侯繆縈覺得自己應該慶幸,不是嗎?至少他還沒有一巴掌拍死她不是嗎?呃,她差點忘了,他怎麼舍得她死?她如果死了,對他折磨喻錦程來說,會減少很大的樂趣吧?他隻會讓他們生不如死而已……為著另一個女子的報複……她不知道,喻錦程是如何害死“他最心愛的女子”的,她甚至連那個女子姓甚名誰都不知道;顯然,他認為還不到告訴她的時候。其實,他們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恩怨情仇,又跟她有什麼關係?已經發生的事實,永遠都不會改變……對那個男人來說,她,永遠都是害死他心愛女子的仇人……可是,憑什麼,赫連煊憑什麼這樣對她?為了他可笑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毫不留情的將她扯進來?為了讓她的存在,愈加的證明他是有多麼的愛著那個女子嗎?愛,這樣厚重的一個字眼,竟會發生在赫連煊身上……夏侯繆縈真的覺得如此的可笑。
拚命的將腦子裏有關他的一切東西趕走,再想下去,夏侯繆縈害怕自己會發瘋。但那些千絲萬縷的遊思,卻依舊如同跗骨之蛆一樣,陰魂不散的糾纏住她,在她不為人知的心底最深處,啃咬著、肆虐著,一點一點的將她吞噬掉,她甚至能夠感覺到她埋在胸膛裏的那顆砰砰跳動著的心,正迅速的長出大片大片的空洞,就像是被人抽走了某些東西一般,再也填不滿。
夏侯繆縈不知道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滋味,本能的逃避著,那些未知的、不受控製的侵襲而來的,讓她恐懼。
雕花木門卻在這個時候,咯吱咯吱的被推開,突如其來的刺耳聲響,嚇了夏侯繆縈一跳,待得轉身,看到進來的人是穗兒之後,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穗兒,我不餓……”
眼光觸到小丫鬟手中端著的飯菜,都是她平日裏愛吃的菜色,但此刻的她,卻全無食欲。夏侯繆縈慢慢將頭轉了回去。窗外,茫茫夜色,像是巨大的幕布一般壓下來,幽暗的叫人絕望。
“公主,你一整天都幾乎沒有吃東西了,這樣下去,身子會受不了的……”
小丫鬟望著她家公主略顯蒼白的臉色上,有懨懨的神情,不過一天的功夫,她家公主卻好像憔悴了許多,心中更是擔憂,不由繼續勸道:
“公主,你多多少少吃點東西吧……你不吃的話,穗兒也吃不下……”
夏侯繆縈縱使再心事重重,瞧著小丫鬟這委屈而關切的模樣,也不由微微笑了。
坐定,夏侯繆縈任由小丫鬟自顧自的忙活著,腦子裏混亂一片的情緒,終於漸漸歸了位。
“穗兒,有喻大哥的消息嗎?”
夏侯繆縈低低開口問道,白瓷細釉的茶盞,被她握在掌心,微燙的熱度,溫著她冰冷的指尖,漫延開絲絲又刺又麻的觸感,那類似於微痛的感覺,很快便沿著神經末梢,傳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