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淩回頭,周呈儒已經入了皇上的氈帳,玄月恭恭敬敬站在門邊,翠色衣袂隨風清蕩,眉目裏多了幾分憂愁。
江淩想起幾年前,她猶在花船上的模樣。
她其實也隻是靈光突至,信口說了那一番話,但現在看來,卻覺得隻大概是真的做錯了什麼。
打獵的皇子世子們,正陸續滿載而歸。三三兩兩結伴下馬,討論收獲,沒有人注意到江淩。她走回自己的氈帳,掀開簾子準備進去,想了想,又放開手,轉身走去周呈知那邊。
追雲站在門口,見她短短功夫,去而複返,微微蹙眉道:“江姑娘,殿下休息了。”
江淩道:“外頭這麼吵,他肯定沒睡著。我進去同他說幾句話。”
追雲猶疑,周遭耳目眾多,江淩的行為難免引人猜想。
裏頭傳來周呈知的聲音:“讓她進來。”
追雲從善如流替她掀開簾子,江淩感激地看他一眼,彎身進了那氈帳。
“怎麼?舍不得我?剛走又回來?”周呈知依舊躺在床上,麵上血色全無,語氣卻依舊不忘調侃。
江淩走上前,抿抿嘴,低聲道:“剛剛表哥當著我的麵,求皇上賜婚。”
周呈知本來帶笑的臉,沉了兩分,繼而又笑道:“他倒是會挑時候,受了點傷,恰好能讓心疼他的爹軟下心,什麼都答應。”
江淩道:“皇上也是你父親。”
周呈知苦笑:“可你看到他將我當兒子了麼?”罷了,微微搖頭,“他答應了麼?”
江淩道:“我說江家是皇後外戚,直接賜婚,恐怕會引來群臣不滿。皇上似乎是打算應承這門婚事,不過他也知道我說的這個,應該不會馬上下旨。”
周呈知點頭,若有所思道:“我知道。”罷了,又笑看她,“如果皇上當真賜婚,你會不會嫁?”
江淩猶疑。
周呈知又道:“你願不願意跟我私奔,我們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牧馬砍柴隱居避世,如何?”
江淩微微蹙眉:“你這說的什麼話。我要逃了,我爹娘和兄長們怎麼辦?”
周呈知輕笑:“我隻是開個玩笑。放心,我不會讓那道聖旨下來。”
“你有辦法?”
周呈知如實搖頭:“沒有。”
江淩道:“那你說這個有何用?”想了想,又不放心道,“你可千萬別做衝動的事。”
周呈知道:“我這個人做事向來不衝動。不過辦法一定會有的,你相信我。”
江淩抿抿嘴,欲言又止。她這表情,叫周呈知看在眼裏,問:“有事?”
江淩道:“剛剛我撞見大皇子,說皇上要給太子娶親。然後說他是哥哥,理應他先娶。他似乎聽進了我的話,去找皇上了。”
“什麼?”周呈知麵色大驚,半坐起身,卻又因為傷口牽引,複又痛苦地倒下。
江淩嚇了一跳,俯上前伸手輕拍著安撫他:“你不要亂動。”猶疑片刻,“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周呈知閉著眼睛,似乎在忍受身上劇烈的疼痛,呼吸都變得急促幾分,良久才稍稍緩和,歎了口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