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在享吃茶水的錢氏但想到方才溫起斯對自個說的那些話,心中登時又是吃氣,一個重手便沉沉擲在那紫檀香木桌上,朝溫起恬狠狠歎了口氣。

“你看看這就是你慣養出來的二弟,那個不爭氣的弟弟,我是知道他會為那個庶子求情,卻不知他已經荒唐到這個地步,若不是眼瞧著他也是快要當爹的人,我是斷斷要叫他好生吃些厲害才行,這個逆子,我就是今兒個把他打死也是不為過,還有那安氏,我還以為她是站在我這處的,不成想如今反倒敢教訓起婆婆了,怕是她到了別家也不見得這般威風凜凜呢!”

溫起恬在旁幫錢氏斟著茶,他是知道溫起斯這個臭性子,往時錢氏要打罵他,那便是罵了,可如今怎地連安良蕤也一並罵了,饒是安良蕤在這個家裏受的委屈,他也是瞧見的,這般說來當真不怕傷了情分嗎?

“娘,你說這些話聽著可就是讓人心裏不舒服了,二弟妹嫁進我們家過得什麼日子,娘也是實打實地瞧見,再有二弟妹家中什麼背景,娘更是知道,我這娘子是如何得來,娘這心裏也是明明白白,上回已是叫二弟妹多多受了委屈,我那三叔兒如何對我們的,隻怕這回若是再讓三叔兒又叫我們多多吃為難,也不知娘你這是何苦呢?”

錢氏倒是想叫安良蕤吃錯,她也是未必有這個膽量,方才說那些話全個不過就是說說罷了,怎地還叫溫起恬掛上心來。

“對對對,可不什麼都是我的錯,隻不過你這三弟不是個善茬,上回你中了童生,說那些難聽話你也是聽著的,這口氣娘無論如何也會要幫你爭來,你那二弟被他灌了迷魂湯,就要和他在一處玩耍,娘是真真沒有法子,隻怕要叫他做什麼傻事來,你還是快快喚起,叫娘心中舒服些才好啊?”

溫起恬是認這個理,正當行去時便被闖進門的王媽媽攔住,隻怪那王媽媽神情緊張,溫起恬也不敢說些什麼,隻得聽她述述說來,這一說不打緊,登時便叫溫起恬顫顫兒矗,一個拔步便快快趕到了那處。

“快些跟上去,切莫要叫恬哥兒受驚了,再有那安良蕤讓她生性些?”錢氏見狀遂是同王媽媽說來,王媽媽聽來,登時明了,一並行了出去。

到前堂時,溫起恬是眼瞧著安良蕤同那溫起斯一同跪在雨中,那雨是瓢潑地下,浸染了他們的衣襟麵容,卻獨獨壓不斷他們夫妻二人的傲骨,見狀溫起恬已是倒吸一口冷氣。

“二弟妹你這是做什麼,二弟要瘋,你也要和他一樣瘋嗎,這件事錯不在二弟妹,二弟妹何必要如此,這漫天大雨,二弟妹若是因此凍壞了身子,倒時我那三叔叔再同我拿話,我要如何說,難不成我說是二弟妹自個非要活受罪嗎!”

安良蕤艱難抬了抬眉頭,見那溫起斯全個不說話,登時也隻得將話咽了回去,安良蕤也是記掛著暖爐溫書的日子,但如今那小李氏已有身孕,饒是他們夫妻二人同心一體,安良蕤做正室娘子,總不能要看小李氏倒時出來再是動氣,她安良蕤不想見到,錢氏也定是不想見到。

“求大哥好生勸勸婆婆,這家事不可外揚,有事關三弟名聲,隻怕公公寒心不說,更是要叫妾母生生斷了念頭,我這個做嫂嫂的當是有一份力便出一份力,莫要到時追悔莫及再要自己惱自己?”

溫起恬聽來左右怕是勸不得安良蕤,正當闖入雨中,王媽媽便快他一步,眼神挑說幾句便獨個打傘行到安良蕤那處。

在安良蕤前處跪著的溫起斯是半點也未聽得王媽媽同她說些什麼,他慣是感到耳廓滴濺下來的雨水,滑過他發燙的手心,一個閉眼便沉沉倒了在雨泊之中。

此刻,一聲雷聲驚破天際,讓前時尚在午睡的小李氏想來時已是嚇出一身冷汗,她是越瞧著窗外飄入的雨絲這眉頭便是皺的越發吃緊,然是這心中也吃慌地奏個不停,隻怕這天兒要出什麼事,小李氏屆時享問那門外女使時,須臾便險些嚇昏了過去。

小李氏是一步也不敢歇地趕到東廂房那處,入去時,便是瞧見自家公婆,溫起恬安良蕤早已站在旁邊瞧著,擠擠雜人,叫小李氏斷是隻瞧見溫起斯那發紫的手指,便是叫她哭訴到他的麵前。

“斯郎啊,你這是怎地了,今兒午還同我好說話,怎地一轉眼就成了這個樣子,我們的孩兒還沒有出生呢,你怎地舍我而去,棄這一家人而去啊,這漫漫半生斯郎你要如何我討活啊,可是要叫我和斯郎一並去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