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依在紫檀黃木花鳥壽字玫椅上的蘇霧媞,一是想到前個那安少霍的作為,她這氣委屈就是噎不下,手中的黑綢緞繡花竹便是一刻也不得閑德搖著,險些沒叫她折斷了去才好。
明介上回她不過是叫他將那安良蕤快快帶走,見他猶豫便要給他跪下,不成想他一個吃驚,反倒是什麼也不做,索性把安良蕤放在這處養著,蘇霧媞是那個生氣卻又不敢發出來,屆時便是氣得她閉上雙眼。
“什麼玩意兒,還真把自個當成香餑餑了,任是誰見了也要啃,真是有什麼哥哥就有什麼樣的妹妹,想這安少霍也好大些年紀了,長得雖說要比六弟差點,怎麼說也是我們這一代看得入眼的,這般挑肥揀瘦也不怕再叫自個單著了,那安良蕤就更是了,成親不到三年就逼退了自家官人和妾室,再有就是她和她大哥那些傳聞,糟粕爛事我幫她說著,我自個都覺得寒磣得很,想她那個官人聽得也是個好性子的,說什麼也不會動手打女人,可見真真是氣急了,為何我那位就不見有這般好脾氣?”
正要給她遞來香桃的貼身女使綠梅,饒是聽得蘇霧媞這般說來,這手便是覺得抖得厲害,蘇霧媞是個心細人,不多時見得她這般便忍不住訓話,一番聽她說來,這才叫她聽個明白,不知為何竟有些同情起安良蕤。
“不成想這安良蕤竟還有這檔子事,想我往時見過那溫二郎,他是生得一副病嬌孱弱樣,是怕是一陣風就可以把他刮了去,不知他竟還有這些好本事,竟要誣陷自家娘子紅杏出牆,這番手法,連是那安良蕤竟然還忍得下去,難不成那安良蕤真真癡傻不成,雖說她一個庶女若是離了他溫起斯,說什麼憑借常州刺史這塊台階想要找一戶更好的,那也是容易得很?”
正在為桃子刮毛的綠梅誰覺著不是呢,任是放著這樣一位門戶清流娘子不瞧,竟是要做這些醃臢手段,如今更是帶著妾室寧願在外邊受苦也不願回去可不就是受什麼刺激了?
如此一來,蘇霧媞倒還是遇到個同路人,原以為這安良蕤會不守婦道倒勾引蘇尚留,如今真真是杞人憂天了,故此,蘇霧媞正好起身去和瞧一瞧那安良蕤時,便看見自家弟弟站在自個麵前,蘇霧媞自是瞧著歡喜,隻不過接下來見他對自己無請安問好,這麵不由沉下,隻怕是這蘇尚留還要怪她,叫她不由上前。
“怎地了,誰又惹我家這位哥兒了,哥兒盡管和我說說,我這個做大姐說什麼也是不能叫外人欺負你的,正好,六弟來得巧,這是戶長送來的金仙粉桃,我方才吃了一個,滋味不錯,料是六弟這段時日怕是沒什麼胃口,拿這個解解說不定也就好了?”
蘇尚留是愣了一下緩緩接過後,旋即便將那粉桃置在案上。
“大姐是知道為何我會來到這處嗎,大姐向來聰慧又有什麼不明白的,明介我早時就千囑托萬囑咐不要同那安良蕤訓話,為什麼你偏不聽,偏個要和她拗,她隻不過是個弱女子,論身份論地位皆在你之下,大姐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若大姐真真有氣盡管朝我出就好了,可是大姐還以為人人都是前大姐夫那般處處遷就你!”
蘇霧媞是在聽到這些話,這手不自覺便在蘇尚留臉上狠狠留下一個耳光,這個家他是知道的,她最忌諱的就是有人再說起她的過去,那許氏不是個東西,難道連她這個弟弟也不是個東西了嗎!
“你在這處和我發什麼瘋,那安良蕤若真是有你說得這般好,你盡管把她收入來遷就你好了,我是你的大姐,論輩分論資曆,你都沒有資格來說我,她安良蕤是個弱女子,難道你大姐就不是了嗎,何時你這胳膊肘全個往外拐,何時你把大姐的用心全都放在猜忌上,你可知道大姐聽見了又多寒心嗎?”
綠梅是真真聽得害怕,不多會便退避一旁,叫看得他們二人,全個都是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讓誰,好在那蘇尚留還是知道些禮讓,不多會便自個快快離去。
綠梅是看著這般局麵,眼神便越發哀怨心疼起來。
“瘋了瘋了,如今看來真真是他獨個瘋了,往時我最驕傲的六弟,會稽裏人人豔羨的翩翩少年,如今竟然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對我這個大姐大吼大叫,如此下去,難道要我看他瘋魔,再讓背後那些人看他的笑話嗎,他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又是排擠了多少手足才坐穩了今日的位置,我這個大姐饒是過得不如意也就算了,可不能讓我這個弟弟也落得這個下場,綠梅,你說我該怎辦才好,那安良蕤如今我是碰也碰不得了,六弟隻怕往後要把我看得更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