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這些話聽來還是個理兒,想來如今也隻有這個法子,兒女大了,這家裏就好似要變天了般,叫梅氏不忍又快快吃了幾錠茶水,這才安下心來,隻不過適才梅氏聽得那安良蕤又回到自個房裏,險些沒將自個坐下的杌子踢翻了去。

嚴媽媽是越聽越無奈,看著梅氏眼色更是怕得緊。

“你不是說那安良蕤走是板上釘釘的事嗎,如今成了個什麼結果你告訴我聽,霍哥兒前時才吃了她那些教訓,如今正是多多傷心時,我這個娘往日便是疼他疼得緊,這若是被他知曉是這麼個結果,豈不是要叫他以為是他這個娘的作為,我不管,你說什麼也要將那安良蕤趕出安家!”

嚴媽媽縮著腦袋,一時百口莫辯,瞅著梅氏更是心虛:“不敢想的事兒啊,老身前時也是聽得真真的,那溫家大郎是鐵了心要把四姑娘帶回去,看他那副神情也斷不是裝的,不成想那四姑娘還是有幾分手段,是成心想要留下惡心我們的,老身說話斷斷沒假,若是膽敢欺騙主母,那便是要叫老身不得好死啊!”

這番毒誓聽來,該是個人都要心軟的,饒是見得嚴媽媽見她依舊沒個反應,隻怕是叫她多多吃氣,叫嚴媽媽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地看著她,隻不過不多會便是聽得梅氏說要趕往那安少霍那處,叫嚴媽媽可是好生追上一追。

梅氏是到安少霍那處,嚴媽媽幾經詢問,也不見那安少霍要開門,隻怕要叫安少霍在裏邊鬧事來兒,叫嚴媽媽便是問得吃緊:“三哥兒快些出來吧,主母站在外邊也有好些時候了,三哥就是不愛惜自個身子,也要替主母愛惜啊,主母還在外邊瞧著呢?”

嚴媽媽是還沒說完時,便聽得門裏邊一頓砸碎,叫嚴媽媽驚得快快躲在梅氏身後。

“我要愛惜何人啊,饒是如今四妹妹都不肯正眼瞧我了,想我這個做哥哥的,平時隻對四妹妹好,而往時四妹妹也是對我極好,那時我不過說了那溫家人的不是,四妹妹就要給我吃這些臉色,難道我這個做哥哥就比不得外人嗎,四妹妹啊,你好生傷我的心啊,好生叫我斷腸啊,如今四妹妹就要回娘家去了,隻怕往後我也是難再見四妹妹了,我看我還是倒不如自裁了去,叫四妹妹一輩子懊悔得呢!”

梅氏是聽著安少霍這些話,這冷汗登時拔地而起,一個奪步便踢開那門口,入門時,第一眼便瞧見那安少霍懸了白紗,就差踢凳就大事告成了。

嚴媽媽是嚇得腿發軟,索性就那安少霍攔上一攔還是綽綽有餘的,安少霍被放下時,是動也動不得,隻得躺在榻上快快流下兩滴眼淚。

“荒唐至極,荒唐至極啊,饒是我辛苦把你拉扯大,讓你苦讀聖賢書,就是讓你這般回報我的嗎,你就不怕娘待會就跟著你去了,這個家裏你也不是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你大姐才生了孩子,你二姐此刻也才懷孕,她們若是知道了,你豈非不是要她們的性命,區區一個安良蕤就讓你這般神魂顛倒,你看你還是把你娘早早氣死,也莫要你娘白發人送黑發人呢!”

梅氏是強撐著語氣說話,隻怕他還是不明白的,嚴媽媽登時便上前勸阻梅氏,這才看著淒涼婉冷許多。

安少霍躺在榻上,這心思就好似要比挖空了般,他鬆了發髻溜了須地看著在旁痛哭的梅氏,這心思就要似被悶起來般,叫他難受。

想他安少霍往時就是說過的,要生生世世保護安良蕤,如今安良蕤說無須要他保護,可不就是要他生生斷了這個念想,更是要叫他往後無臉見她,他是個讀書人,把說出去的話奉為人生準則,若是說出去的話,全個都能不做數,叫他往後如何豎信與人,想到這裏安少霍登時便暗下眸子,一並跪到梅氏麵前。

“孩兒不孝,叫娘擔驚受怕了,隻不過先生經常教導我,做事要一言九鼎,說過的話更是要做到,西楚霸王項羽落寞戰敗,但怕麵見江東父老,自刎而去,成為世人讚歎,孩兒是個死現在,這輩子不求如項羽這般赫赫有名,但至少要無愧於心,求娘成全,孩兒要彌補四妹妹的,就一定要做到!”

梅氏是聽到這些話,險些沒一個背氣便暈過去,看著她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便狠狠打上一打。

“愚昧啊,愚書啊,你這是說得什麼胡話,饒是這個世上大把食言的人去了,饒是那劉邦便是花言巧語,在項羽手上騙去江山,但他還不是保得漢朝子弟豐裕數伏,為何到了你這處就是這麼個理兒,他項羽為忠貞不假,但若是他但凡有幾分明白就不至於叫劉邦奪了江山,你若是真如那項羽一般,豈不是要把你那四妹妹比作虞姬,若真是這般,也敢當她舍身取義為你,你在這處算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