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時候死的?”
“報紙上說上個星期的夜裏,飆車,酒後超速,撞到了防護堤,當場死亡。”
飆車、超速、酒駕。
老昕卓沒有說話,熊哥到底怎麼死的他並不知道,隻是心裏隱隱有了揣測。這難道就是常圖皓妥協的結果嗎?
熊哥說過他不敢接這工程,得罪不起那邊的人,那家夥是個輕易不會服軟的人,在醫院裏說的話想必也是被逼急了,才想求助。
“總工,你怎麼了?腿疼了嗎?要不去醫院看看。”
老昕卓搖了搖頭,繼續盯著屏幕上的投標文件,“沒事,你去問問其他人的文件都寫完了嗎?常總催了好幾次。”
小李連忙站起身,拍了拍褲腿的泥巴:“哎,都說大環境不景氣,很多小設計公司連參加投標的資格都沒有,咱們常總真有能耐。”
老昕卓沒有答話,索性放棄了文件,轉過椅子看向窗外。從小玩到大的人,雖然走了不同的路,但就這麼沒了,想起來還是會令人唏噓。
手機不停地響著,老昕卓懶洋洋地按下接聽鍵:“強子?”
“卓哥你看報紙了嗎?熊哥死了。”
強子的聲音裏透出幾分哀傷,濃濃得鼻音像今日的雨滴一般,纏纏綿綿的令人心裏發黴。
“卓哥,他走那條道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你……”
老昕卓淡笑:“怎麼,你以為我會自責?你覺得我會愧疚?我有能力幫他嗎?我隻能自保,哪有餘力保住他,他找錯了人。”
強子似乎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卓哥,縝哥這幾天不太對勁,總發呆,到處打聽熊哥的事,還總去工地晃悠,我擔心縝哥……”
“我知道了,晚上在穀縝哪裏吃飯。”
到了傍晚,雨還沒有停,強子親自過來接人。
老昕卓穿著灰藍色薄羊毛衫,白襯衫灰藍色領帶,西裝褲子配皮鞋,公司發的製服小西裝掛在椅背上,有型有款有範兒,一看就是從事正派體麵工作的白領階級,哪裏還是剛出來的那副落魄模樣。
強子看得眼直,暗罵了句,操!昕卓沒來,吃飯的女同胞還能瞟他兩三眼,昕卓來了,基本上就沒人看他一眼,甚至恨不能扒開了他,嫌他阻擋欣賞純爺們的視線。
穀縝沒強子那麼膈應,就算老昕卓日後做了老總,那也是他哥們兒,皇帝還有三門草鞋親呢,有什麼的。
三人吃了會,因顧及老昕卓的腿,也沒勸酒。隻是看著外麵濕漉漉的街道,三個人的興致不高。
穀縝給自己倒了杯酒,想起了什麼一般,問:“老昕越呢?”
“出國了,說想去法國學什麼設計。”
強子剝著花生米,翻了個白眼:“真會花錢。”
“他有點事做也好,省的每天到處晃,看著心煩。”
穀縝笑眯眯地說:“現在心煩啊,有了媳婦連親弟弟都不要了,咱們哥們還有位置嗎?”
強子嚼著花生米,傻乎乎地說:“卓哥的媳婦多好啊,多實在的一個人。有錢長得又好看,比那什麼孫子……”
老昕卓拿眼皮掃過穀縝的臉:“誒,孫子每天都給我打電話套近乎,想要打聽某人的事呢。”
穀縝滿不在乎地說:“打聽誰啊?那欠抽的貨,別提他。”
“五一快到了啊。”
強子睜大眼,說:“壞了!我這個月忘記存錢了,怎麼辦,孫子說要是我送紅包,他包我海島七日遊!”
穀縝:“怕什麼,你買個幾億的冥幣,拿紅包包了。看什麼,冥幣也是錢。”
老昕卓沒說話,他並不看好穀縝和孫子,孫子沒有那麼硬氣,穀縝也不夠直爽,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牢靠,若是真沒那個意思,不如就此斷了也好。
強子歎了口氣,扔著花生米:“我開始還以為這孫子是常總的朋友吧,總得和常總有相似的地方,可惜人和人不一樣。”
穀縝:“得了吧,孫子要是沒了錢,他還能像個人嗎?甭提他,喝酒喝酒。”
雨幕裏穿過一輛車,停在對麵,那人搖下車窗,衝著昕卓笑了笑。
昕卓咳嗽了聲,說:“加兩個菜,把你私藏的好酒拿出來。”
穀縝和強子看了眼對麵的車,翻眼皮,歎氣,昕卓的媳婦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