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蓋在身上的被子,上好的白色錦緞被麵,光滑柔軟,肌膚的觸感輕柔無比。
真實舒服的觸感,讓白幼萱的臉色瞬間漲紅,她裏麵隻穿了肚兜。
雖然在家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睡的,可現在不是在潁州,也不是在她那個小閣樓之中。
即便是知道這裏沒有她換洗的衣物,她的心裏還是微微有些不舒服。
也許是因為羞怯,也許是因為喪氣。
“姑娘,我瞧著三爺對你有心。你今日到前麵去認個錯,我想老爺應該不會太過為難你。”
崔婆子將衣服遞給白幼萱,又熟稔的去攏床簾。
“紀家……”白幼萱趕緊自己穿好衣服,想開口問問,卻又不知如何問。紀家的情況她一無所知,送她去潁州車站的人隻說紀家家大業大,是個有錢人家。當然,若不是有錢人家,又怎會出得起那麼一大筆銀錢呢。
她和母親的關係向來不好。
但這些年兩人倒也相安無事。她想,母親拿她換錢的決定,應該還是與那事有關。
她原本不想如母親之意。
卻又從王叔口中得知父親失蹤前可能來過順天,她這才應了。
而父親,他三年前走失以後,便再也沒有了消息。
其實她懷疑過這一切不過是那個女人的謊話,隻是為了將她送走。可一想到父親真的可能在順天,她還是選擇來了。
有時候想想,父親這一輩子也著實可悲,娶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連他失蹤多年,竟也不曾尋找,隻當這人死了。
白幼萱欲言又止,崔婆子看在眼裏,微微一笑道:“你是想問紀家的情況?”
對於崔婆子的好心,白幼萱有些感激。
“紀家有五個少爺,兩個小姐。大小姐前年嫁了皇室,二小姐年歲還小,住在西邊的翠園,今日去上學了。大爺早年自立門戶,後來人沒了,大夫人也很少回老宅了,現在整個府裏,常住的就老爺和幾個姨娘,二爺和他的夫人,三爺,昨天成親的四爺和他的新夫人,還有小五爺。”
白幼萱細細記下。
“老爺前些年跟著袁大帥,袁帥去了以後,老爺這才閑了下來。要是以前,這事老爺估計也不會過問,這會兒正好趕上了老爺在家。”
袁大總統去世的那天,潁州的學堂也停了課。她瞞著李媽偷跑出去玩,卻遇到官兵抓學生。後來她才知道,那學生之所以被抓是因為罵他是‘竊國大盜’。
她不懂這些大事,可父親出走之前的一天夜裏,他說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話,她當時年幼,並不大懂,隻知道隱約和南方的革命黨人有些關係。
她隻當是胡話聽聽,卻不想那是她最後一次見父親。
父親失蹤一年以後,她在他房間的角落裏發現了一個日記本。
她以為是父親的東西。
翻開之後,才知道那是一個叫鄔同和的人寫的。
“癸醜年戊午月丙子日
北洋軍閥統治之初,國內混亂,財政空虛,然袁政府賣身投靠帝國主義,大舉外債,致吾民於水火,民不聊生。吾等為民請願,卻慘遭鎮壓,死傷慘兮。譚君言自古各國變法,無不從流血而成,今中國未聞有流血而犧牲者,此國之所以不昌也。吾等自入會,早已生死度外,然壯誌未酬,吾赴死亦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