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博年被抬上了擔架,沈閔行跟著醫護人員一起,一邊和醫院的醫生說著紀博年的病情,然後進了急診區。她被攔在了外麵,沒讓進。
透著模糊的玻璃窗,她隻看到一群人匆忙的步伐,然後又一道門被推開又關上,她的視線便被隔絕了。
春申在外麵停車,沒跟著一起上來,所以充滿消毒水嗆人氣味的長廊裏,這會兒就隻剩她一人。
長廊的一側有幾張椅子,是給病患的家屬休息用的。她不想坐下,於是在長廊裏來回踱步。
她想,現在西醫這麼先進,啥病看不好?
她又想,紀博年畢竟不到三十歲,身體縱使虛弱的厲害,應該也不會說沒就沒了。
她並不承認自己對三爺有什麼別樣情緒,隻單純的覺得長得那樣好看的人,不該早死。當然,私心是:她不想當寡婦!
“快!他往那邊逃了。”
聽到嘈雜的聲音,白幼萱下意識的往外看去,隻見七八個士兵正追著一個身著黑色中山裝的男學生。
士兵窮追不舍,可那男學生卻身手敏捷,不一會兒便與追他的人隔開好一段距離。
她在潁州也見過這樣的場景。
學生們正是風華正茂,血氣方剛的年紀,最是容易因為一點風聲而憤慨不已。她曾瞞著母親偷偷的跟在學生遊行示威的隊伍裏呐喊助威。她也學著師兄師姐們的樣子,喊著‘自由、平等’的口號。可那時候的她並不真的懂得這些詞語背後的含意,隻覺得這一切既新鮮又新奇。
不過這事也是有危險的。
要是被巡查的警察逮到,免不得要挨一頓打,甚至會在學堂的大字報上公告。
母親特別不喜歡學堂裏的這種風氣,所以她讀到高中便退了學。
她一晃神的功夫,那男學生像隻大黑耗子一般,竄到了對麵的樓裏。許是知道來人追不上他,他甚至有空停了下來,對著早已氣喘籲籲的士兵吹了一個口哨。
而白幼萱也看清了他的長相。
“鄔……”她差點脫口而出。
這張臉早已刻在她的腦海裏,是那個照片裏的人!
她甚至來不及多想,身體便先做出了反應,轉身便追了出去。
他是鄔同和!
她不清楚為何他會出現在這裏,也不清楚為何會有士兵追他,她隻知道她要追上他,追上他問個清楚。
醫院的人不少,她一路跑,一路撞翻了不少物什,可她沒有時間停下來道歉,隻悶著頭往那人消失的地方跑。三年了,她曾懷疑過那本日記的真假,懷疑過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一個一個叫鄔同和的人,懷疑到自己都以為自己得了癔症。
可是現在她心底的懷疑都消散了。
她是個固執的人,認死理。她想,最壞的情況不過是父親真的不在了。可即便父親真的不在了,那也得弄清楚他的屍骨葬在了何處。她覺得父親這一輩子也沒剩幾個親人了,如果連她都從記憶裏將他剔除,那他就真的不在了。
那人似乎對醫院的地形很熟悉,即便白幼萱離得近,又使出吃奶的力氣,她還是沒能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