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季節正是玉米收割期,成熟的玉米有半人多高,長得又密集,剛好可以掩護他們。
倆人一前一後埋著頭往裏走,溫澄健步如飛躥的飛快,翟亦青則吃力的跟在後麵走一步算一步,距離越拉越遠。
溫澄回過頭一看,見他幾乎是步履蹣跚的走在五米開外,無奈的歎口氣:“你快一點行不行?他們已經看見我倆了,隨時會追上來。”
翟亦青黑著臉道:“我隻能走這麼快,嫌慢你就先走。”
溫澄翻個白眼,這人怎麼都不知道好歹?隨之看了一眼他的肩膀,洇紅的那片血漬好像越來越大,看來沒止住血,他撇撇嘴走過去。
“你走到前麵。”
翟亦青沒應聲,黑著臉穿到他前麵,自己往前走。
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多,正是最熱的時候,兩個人都開始冒汗了,溫澄還好,穿的是短袖警服,翟亦青則穿著一身西裝,雖然西裝已經麵目全非了,卻還是捂了他一身熱汗。加上肩上的傷口跟外套來回摩擦著很疼,他心煩的想要脫下外套。
溫澄看他趿拉著肩膀別扭的甩著袖子,猜到他要幹嘛,說:“我勸你最好別脫外套,保護好傷口。”
“你少管我。”翟亦青還在繼續手臂的動作。
“我隻是提醒你,”溫澄說:“我們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跑出去,要是你不保護好那塊爛肉,感染了你就等著截肢吧。”
“……”
溫澄看他遲疑了一下,又加油添醋道:“不過無所謂,截肢這種小事對你這種常年在死海裏翻滾的人來說算什麼呀,少了一隻手,多了一份國家傷殘補助,也不算吃虧。”
翟亦青臉一陣紅一陣白,被他氣的說不出話,扭頭走了。
溫澄滿意地笑了笑,尾隨他走在後麵。
玉米地很開闊,成熟的玉米根根拔地而起,他倆窩著身子在裏麵穿梭,發出“呲呲”的摩擦聲,除了偶爾擦過頭頂的鳥叫,基本聽不到外麵的動靜。
沒頭沒腦的走了十幾分鍾,翟亦青小心翼翼的直起身子探出頭,想確定一下對方現在是什麼位置。
環視了小半圈都沒看見人,難道那群人沒跟上來?
突然他腳下一飄,身子一沉,整個人失重朝後摔了下去,緊繃的神經反饋給他的第一信息就是馬上反擊。
他足力抬手剛要回擊,迎麵撲來一張被放大的驚慌的臉,他連驚呼的時間都沒有就被一個巨物撲倒在地。
溫澄大半截身子壓在翟亦青身上,麵部線條扭曲,近乎猙獰的瞪著他:“噓……”
“……”
溫澄至少140斤,翟亦青被他以自由落體的方式砸得差點兒吐出來,剛要發火,聽見離自己不遠處傳來一陣嚷嚷聲。
“你們去灣溝那邊找,我們在這裏搜!”
“走!”
溫澄警惕的聽著他們對話,麵目苛峻,呼吸不自覺的噴在翟亦青臉上。
不知道是因為幾秒前的大動作,還是當下環境太蹙迫,兩個人神經高度緊張,胸膛此起彼伏,節奏前後錯落。
翟亦青眉心擠出深深的溝渠,額頭印出細密的汗珠子。他暗歎了一聲,剛才在摔倒的一刹那,受傷的肩膀不偏不倚又蟄在土裏冒出的玉米根上,他差不多快疼死了……這警察故意的是不是?
溫澄全神貫注關注著那群人的動靜,根本沒發覺翟亦青的反常。
“喂……喂……你別壓著我……”翟亦青有氣無力道。
“別說話!”溫澄抬起手捂住翟亦青的嘴巴。
“……”
然後……然後一股莫名其妙的氣味襲入倆人鼻腔。
翟亦青隻覺得對方手上好像糊著一層泥巴狀的濕濕黏黏的東西,而且這個東西奇臭無比,惡心的讓他想吐,該不會是……
翟亦青瞪大眼睛驚悚的瞧著溫澄,溫澄似乎也發現不對勁了,他遲疑著抬起手看看,又看看剛才手放的地方,真的是……大事不妙。
他的手一直摁在一坨牛糞上,然後這隻手在前幾秒又捂到翟亦青嘴上,所以現在……
溫澄露出一個尷尬而又充滿歉意的微笑:“我……我覺得我們現在不是爭論這種問題的時候……”
在看到溫澄心虛的笑臉,翟亦青想原地爆炸。
“對、對、對不起,我幫你擦掉……”
溫澄就近胡亂扯了幾片玉米葉,粗糙的往翟亦青臉上磨蹭起來,就跟擦皮鞋一樣。結果不但沒擦幹淨,反而越擦越髒,剛開始隻是下半張臉有牛糞,擦著擦著滿臉都是了。
不得不承認,此時翟亦青就像個剛從糞坑裏撈出來的傻蛋,衣衫嘍囉,麵目全非。
最後連溫澄都不好意思了,“這個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