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羨在睡夢中被我驚醒,隨後沒想到我會主動貼過來,我說,“冷。”

容羨反手抱住我,我無聲地落淚,眼神空洞麻木。我對容羨說,“你還聽得見我的心跳聲嗎?”

容羨在昏暗的光線中凝視我,對我說,“怎麼了?”

“我覺得我聽不見了。”我將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覺得我……聽不到自己胸口的心跳聲,我覺得我胸口是空的,我心髒像是不存在一樣。”

容羨放在我胸口的手在微微顫抖,他對我笑,“說什麼傻話呢,沒了心髒,你現在就不可能活著。”

“活著。”

我輕聲道,“對,我覺得我現在像死了一樣。”

容羨愣住。

看見我這幅表情,他立刻起身,打開燈,對上我蒼白的臉,“小顏,你怎麼了?”

我茫然地對容羨說,“我覺得自己像是死了一樣,感覺不到任何高興,我像是被隔絕在了這個世界外麵。”

容羨心頭劇痛,蕭裏蕭裏,你將薄顏變成了什麼樣子……

我原本以為我這陣子都會這麼行屍走肉持續下去,直到下一個能將我刺痛的人出現,我或許才會獲得新生。

什麼時候起,竟然連疼痛都要乞求別人施舍。

我到底有多可悲。

*******

衛廷給我發微信的時候,我正百無聊賴地在手機上看小說。

看的是一篇虐戀情深的小說,我覺得我應該蠻喜歡虐文的,但是一點進去看見裏麵的男主女主作天作地,就登時關掉了。

原來語言是一種這麼膚淺的東西,所有想表達的情緒都詞不達意,在說出口的那個瞬間,都已經不再是原來想要的初衷。

我看著那些拙劣的文筆和字句,隻覺得他們配不上虐戀兩個字。

關了手機閑著無聊,我就躺在床上看天花板,時間的流逝都是緩慢的,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不會有多一秒種的停留——

直到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打開來,我看見許久沒有消息的衛廷發給我一句話。

【今晚有空嗎?】

我麻木地看著那排字挺久,打過去——嗯,有空。

一直都有空。

自從和蕭裏鬧過這一次之後,我整個世界都空了下來。

衛廷又發過來幾個字,晚上我來接你,出去一起吃飯嗎?

我想了想,晚上好像的確沒什麼事情。

可是很奇怪的是,我看見衛廷發過來的字,總覺得這些機械的語言從他的頭像旁邊延伸出來的時候,就能感覺到他的紳士和溫柔。

扯了扯嘴角,大概是被蕭裏傷透了,看誰都是善良的。

因為已經嚐過最惡,就再也沒什麼能比那個更痛苦的了。

容羨這陣子在幫著他爸爸打理公司,忙完公司的事情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了一盒周黑鴨,對我說,“咦?你今天臉色好了點。”

我一邊拆周黑鴨一邊說,“衛廷約我晚上去吃飯。”

容羨愣了愣,隨後又說,“那好啊,我送你。”

“他來接我。”

我撕開上麵的包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容羨發笑,“你和衛廷約會為什麼要帶上我。”

我含著鴨鎖骨望了他一眼,“我也沒和他說是單獨出去。”

容羨樂了,“那他會不會覺得被坑了。”

我打了個指響,“那反正也是之後的事情了。”

後來我發了個酒店定位給衛廷,他說六點來接我,我提早化妝好自己,在五點半的時候對他說,我好了。

豈料衛廷發來一段語音。

“我已經在下麵等候你半小時了。”

這段聲音還帶著脈脈春風般的溫和。

容羨在一邊吃著我剩下沒吃完的鴨鎖骨,咂咂嘴,“湊,還挺會撩妹的,老子一個漢子都被撩了。”

我難得地笑了笑,“那我讓給你,先讓你爽爽。”

容羨差點把鴨骨頭噴我臉上,“爽nmb的爽!讓人家上來坐坐,都等了半小時了!”

我就把房間號發給他,幾分鍾後衛廷上來,我拉開門,他見到我第一眼,說了一句晚上好。

“晚上好。”

我笑著讓他請進,“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會提前在下麵等著。你和我說一聲,好歹也來房間裏等。”

“女孩子化妝的過程是很神聖的,不應該打擾。”衛廷笑了笑,風度翩翩,“我猜你那會兒在化妝,就不上來打擾你了。”

“你怎麼懂這麼多。”我嘀咕了一句,看了一圈,能吃的也就容羨手裏一盒周黑鴨,就隻能尷尬地說,“抱歉,房間裏沒什麼吃的,我卷個頭發,等下一起出去吃。”

衛廷看見了坐在我床上玩手機吃東西的容羨,他盤著腿坐著,側著臉,落下半邊漆黑的碎發,倒是一副美人在床的景色,容羨抬頭衝衛廷笑了笑,“今兒我跟著你們一起去,不會介意吧?”

“不會。”衛廷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就是有點傷心。原來小顏還是不放心跟我單獨出去。”

我在卷頭發,聽見這個話有點想笑,“哎呀,衛總,您可折煞我啦!”

“別喊我這個稱呼。”衛廷皺了皺眉,“像是我公司裏的人一樣。”

“得,家大業大。”我在裏麵燙頭發,容羨和衛廷在外麵計劃出去吃什麼,兩個人倒是難得地打成了一片,最後一致決定帶我去吃粵菜。

我將頭發卷出一些弧度出來,這算是我這幾天沉鬱了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有一種新鮮活著的感覺,隨後我走出來,容羨把鞋子放到我床邊,“好了嗎?”

“香水香水——”

我嚷嚷著,容羨又掏出新買的香水,“喏。”

“咦,你準備好啦?”

我從帝景灣出來的時候東西沒帶,現在所有的日用品都是容羨第二天去百貨公司掃來的,我看他變魔術一樣什麼都能變出來,有點驚奇,“你是叮當貓嗎?”

“屁個叮當貓,老子是刷卡機!”容羨上前敲我腦仁,“拿錢買的!回頭算賬!你要是不報銷,老子把賬單發給蕭裏,讓他連本帶利結算給我!”

我穿上鞋子就往外跑,容羨抓著酒店拖鞋追出來,衛廷這種很少破功的人也在一邊摟著肚子笑,“你們之間的相處過程怎麼這麼好笑!”

我拉開酒店房門,“習慣了,這人就不能好好說話。”

話未說完裏麵飛出一個拖鞋,我閃身一躲,“還吃不吃?”

“走!”

容羨從沙發上跳下來,“總算能讓你心情活躍點,不容易。”

關了門,衛廷下意識聞起來,“你這陣子心情不好?”

這一下直接戳在了我最痛的舊傷口上麵。

我隻能抿唇,“嗯。”

衛廷盯著我看了一會,過了一會我自己坦白,無所謂,蕭裏都不在乎,我幹嘛這麼死要強撐?

“失戀了。”

我扯了扯嘴皮子,幹脆很誠實地說道,“就你上次見過的那個男的。”

容羨一邊走一邊問,“你們之前遇到蕭裏了?”

我點點頭。

容羨喃喃,“孽緣啊,我都懷疑是蕭裏故意跟著你的。”

我涼涼地譏笑,“別鬧了好麼。”

容羨又說,“那之後呢?”

“之後衛廷幫我解圍了。”

我用手肘頂了頂衛廷,男人也低笑幾聲,“看見了他旁邊那個女的,總覺得不簡單。”

是啊,不簡單。可是某種方麵來說,這種女的也比較好運。

“我前陣子和他鬧翻了。”

我看了一眼衛廷,男人有些意外我會提起這個,“他指著我的鼻子罵我,讓我滾。”

衛廷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動作和容羨頗有些相似,“難怪,我進門看見你第一眼就想說,你瘦了。”

我瘦了。

我換了個方式安慰自己,“沒關係,瘦對於女人來說是好事。好事。失個戀瘦幾斤,還算劃得來。”

衛廷失笑,“你這種安慰自己的方法聽起來有點意思。”

容羨在一邊插嘴,“就是自欺欺人。”

我巴不得跟他打一架,後來三個人上了衛廷的車子,他開車,我和容羨就坐在後排。

容羨戳了戳我的手臂,“我是不是不該跟著來?”

我疑惑了,“為什麼?”

“我覺得你和衛廷之間的氣氛挺好的。”

容羨捏了捏我的眉心,大概是我的眉毛又在我不注意的時候皺了起來,“所以我覺得不該插入你們二人的約會,也許以後你們會有什麼發展也說不定呢?”

我沒說話,沉默了一會,我問容羨,“你覺得我和衛廷可以嗎?”

“我覺得他還挺上心的。”

容羨看了我一眼,“不過主要我看你自己感覺。這世界上不止蕭裏一個長的帥的,何況他還這麼不是個東西,你說呢。”

現在容羨罵蕭裏我也不反駁了,反正罵的也挺對的。

反正蕭裏也隨便別人罵他,抱著一種“你們看我不爽歸不爽,關我屁事,我又不會改。”的態度。

我歎了口氣,前麵的衛廷透過後視鏡看我,“你們在談什麼?”

“在談怎麼可以忘記那個男的。”

容羨原本還想把我打馬虎眼,沒想到我直白說了。

衛廷又有些意外,隨後笑了笑,“你很愛他嗎?”

“愛啊。”我無神的看著窗外,“愛得要死了呢。”

“很簡單啊。”

衛廷在前麵開車,聲音傳了過來,“想要忘記一個人其實有很多辦法,但是最快的還是找個新歡。沒有什麼比找到更好的東西替代來得讓人容易移情別戀的了。”

他一針見血,我無法反駁。

頓了頓,我說,“可是我暫時還沒辦法喜歡上別人。”

“時間長短而已。”

衛廷打轉方向盤,輕笑,“所有你覺得堅不可摧的愛情,都會敗給時間。”

命運是弩弓,作弄是結果。

我沉默,看著車窗外迅速掠過的景色,漸漸握緊了拳頭,“或許你說的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