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裏燒了一天一夜,容羨和他家裏人就在床邊守了一天一夜。

後來蕭裏再次醒來的時候,還剩下輕微的低燒,睜眼的時候容羨的臉在他眼睛上方,一動不動盯著他。

蕭裏啞著嗓子,嘶了一聲,“幹什麼?”

“看你什麼時候醒。”容羨收回身體,對蕭裏說,“唉,你為了這事兒有什麼好鬧啊,看看現在自己也發燒了病倒了,好玩嗎?”

蕭裏繼續不去搭理容羨的話,自顧自道,“水。”

容羨歎了口氣,給他倒了一杯,安娜下來看見蕭裏醒了,過去關切地安慰他,“阿蕭啊,出什麼事了啊?阿姨從小到大沒見過你病成這樣,哎喲,餘敏要是知道了估計得擔心死。”

“安姨,先別告訴我媽。”蕭裏低聲說道,“我等好了再回去。”

“沒事,你住安姨家裏吧。”安娜讓下人去給蕭裏盛粥,但是現在蕭裏嗓子疼得連粥都喝不進,隻能搖搖頭,“我沒事,還不餓。”

“哎喲,都瘦成這樣了。”

“媽,您別誇張,蕭裏沒瘦多誇張啊。”容羨在一邊倒是自己端起安娜給蕭裏的粥喝得很歡快,“我明天帶他去醫院掛針,到時候帶他去外麵住吧,你們也別擔心了,蕭裏自己心裏有分寸,不會出事的。”

“你這孩子!”安娜伸手就去打容羨,“粥放下,給阿蕭吃的!哪兒輪得到你?!”

容羨跳得老遠,“我喝點粥怎麼啦!”

蕭裏看著安娜和容羨,忽然間覺得恍惚。

他不怎麼生病的,用別人的話來說就是,明明是個渣男,還他媽不遭報應,天天冠冕堂皇地來往,就沒有人能收拾他,上路也從不被車撞。

但是沒人知道蕭裏其實被撞過一次,就是那個女人開車撞的,他也就被報應過一次,還是那個女人現在給他的報應。

隱約還記得在很小的時候,蕭裏有一次中暑,在家裏暈倒,餘敏都嚇了一跳,睜眼的時候薄顏和容羨在他床邊擔憂地看著,那個時候他們高中,薄顏那張臉嫩的能掐出水來,蕭裏從病痛中醒來,一動不動怔怔地盯著薄顏的臉看了好久。

當時他在想什麼?想的或許就是,以後要讓這雙眼睛,永遠都注視他。

蕭裏結束了無聊的回想,再看向四周的時候,容羨還在,他父母還也在,唯獨少了一個女人。

蕭裏覺得寂寞得要瘋掉了,他除了嗓子疼,心更疼。

安娜看著蕭裏這樣,以為是他生病了情緒低落,也不好打擾他,就讓容羨多陪他說說話,“你倆一塊長大的,也有共同話題,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容羨,好好照顧蕭裏知道嗎?”

蕭裏沒說話,容羨應了一聲,安娜就帶著自己老公出去。

容羨看著他們倆走了,才道,“我老覺得你才是我媽親生的。”

蕭裏冷笑,“別介,我媽那裏也一樣看你比較重要。”

“別人家的兒子,唉。”容羨將手裏的粥放在一邊,“還吃嗎?”

蕭裏一臉冷漠,“不吃你吃過的。”

“小時候搶薄顏燒烤的時候怎麼不嫌棄是她吃過的。”容羨翻了個白眼,“矯情,我看你就是因為薄顏和別人跑了心情不好。”

“……”蕭裏沉默,過了好一會,才沙啞著嗓音說了一句,“對。”

對。

就是因為薄顏和別人走了,他不開心了。

不但不開心,而且很心痛。

“承認吧,你喜歡薄顏。”

“我喜歡。”

蕭裏重複了一遍容羨的話,“我從沒否認過,薄顏問我的時候我也說過對她有好感。”

“那你就是作死了。”容羨坐在床邊看蕭裏,“來不及了,蕭裏,一切都結束了。”

蕭裏臉上露出了一種令人很難形容的,疼痛的表情。

“後悔是沒有用的。”容羨輕輕拍了拍蕭裏的肩膀,“後悔唯一有用的就是,在後悔的狀態裏讓時間無線拉伸,從而將後悔都變得不再是一回事。”

容羨像個心理醫生,盯著蕭裏的臉,“如是我聞,一切有為法,皆為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做如是觀。”

蕭裏握緊了拳頭,雖然他的身體此時此刻很無力,卻還是將手指攥緊,隨後一字一句,“我不信命。”

“你不信也沒用。”容羨歎了口氣,“命運這東西,不是你信不信就會更改存在的事實的。何況,所有的命,都是你自己走出來的,能有今天這一步,蕭裏,你不無辜。”

蕭裏說,“我不想結婚了。”

容羨一愣,表情都僵住了,“你這意思是要悔婚?”

“對。”

“悔婚。”

蕭裏說的幹脆利落,甚至帶著一股咬牙切齒的恨意,“我不能讓任何男人碰她!”

“晚了!”容羨的聲音比蕭裏更響,“你要是敢打擾小顏幸福,我真的會和你撕破臉皮!”

蕭裏死氣沉沉盯著容羨,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幾乎能在容羨的臉上戳出無數個血窟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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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天夜裏和衛廷去見了家長。

衛廷的父母看見我的時候,對我說,“你就是薄顏吧?”

我很有禮貌地低頭,“叔叔阿姨好。”

“長大了,漂亮了。”衛廷的父母表情並沒有多嚴肅,隻是淡淡地看著我,“沒想過這個玩笑倒是成真了,真的可以把你娶回家當兒媳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