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想過命運會以這樣一種殘忍的方式來跟我開玩笑,蕭裏用盡所有理智說,“接下去還有希望嗎?”
“有,換器官。”醫生的口氣很焦灼,“大動脈出血,頭顱骨折什麼的都可以救回來,腎破裂得太嚴重了,肋骨直接刺破了腎器官,損傷很厲害,要麼換個腎,但是換腎也要考慮腎源和排異反應,所以……”
“所以你們不敢輕易動手?”蕭裏看明白了情況,葉天出去撥了個電話,又走進來,對大家說,“送去澳洲吧,我有個好朋友在澳洲當醫生,那邊醫院說可以試試。”
“現在嗎?”
我已經來不及管我和蕭裏之間的恩怨了,我整顆心都在顫抖,容羨要是出事了怎麼辦?我可怎麼辦?
幾個人臉色都已經快撐不下去了,衛廷和薄謄在外麵照顧家長,這些事情都是由我們幾個小輩來扛著,要是貿然讓他們大人知道,估計會比現在還要崩潰。
“現在不能動,但是也不能太遲,情況穩定下來就送過去,等到動脈大出血穩定了。”
醫生在那裏看了葉天一眼,“抱歉小天。”他們醫院接手不了。
“沒事,源哥,謝謝你出手,穩定動脈出血交給你了,我們現在去聯係機場的人。”
“好,能救回來就盡快,要是有合適的腎源,就趕緊換上。”
安娜到現在還沒醒,蕭裏出去找機場的負責人給容羨開辟綠色通道,而我則茫然地坐在醫院裏走廊的長凳上,冰冷的椅麵讓我回不過神來。
腦子裏回想起半小時前容羨和我離別的時候,對我說的話。
“那麼多次聽見你要和別人在一起,我都覺得沒什麼,可是唯獨這一次,我覺得你真的要離我遠去了。”
——“說什麼呢,我不會離開你的。”
原來這寥寥數語,竟然成了我們最後的訣別。
我現在心裏實在是慌得厲害,葉天安慰我,“我那朋友挺厲害的,你們先緩緩,等容羨情況好了我就帶他去澳洲。”
“嗯。”我開始掏出手機買機票,“我訂機票,我也要去澳洲……”
“慢點,小顏!”葉天抓了我的手一把,我受了驚,手機直直摔在地上。
我已經無法再理智下去了,眼淚不停地往外湧出,甚至讓我喘不過氣。
一切都在天旋地轉,我覺得身體支撐不住了,下一秒蕭裏辦完事情從走廊拐角走過來的時候,瞳仁狠狠縮了縮。
我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蕭裏衝上來把我扶住,葉天掐著我的人中,急得大喊,“快,小顏這裏也安排一下!”
我沒有徹底昏迷,我還有意識,我還聽得清他們的聲音,可是我的身體已經不再給我任何反應知覺了。
我聽見蕭裏喊我薄顏薄顏,我從沒聽過他能用這麼著急的聲音喊我。
徹底墜入深淵的時候,我仿佛經曆了一遭死亡的走馬燈,然後有人在我耳邊,用一種貼近我脈搏的聲音,結合著心髒的鼓動聲,一遍遍訴說——
“你可是我的寶貝啊。”
“不要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要是沒人結婚,跟我結婚不就好了麼?”
“你愛蕭裏那麼久,不累嗎?”
“三人行……終……”
“晚安。”
隨後那一秒鍾的時間裏,所有的一切都定格了,連著我血液的流動都被凝固了——可是緊跟著舊人的音容笑貌就從裂縫罅隙處開鑿,如同一麵靜止的玻璃忽然間從中心迸濺出裂縫和碎片,然後一點點斑駁剝落,每一寸玻璃的摔落,都帶著驚心的碎裂聲。
我往深淵盡頭無盡墜落,再也不乞求有人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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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是在第二天下午,一醒過來我就立刻睜著眼睛坐起,葉天坐在一邊,看我醒了歎了口氣,那聲歎氣讓我的思緒在瞬間轉化為尖銳,“容羨呢?”
“送去澳洲了,蕭裏帶他去的。”葉天皺眉看著我,“你好好休息,蕭裏跟過去了,不會出事。”
我去掏手機,打開軟件打算買機票,“你朋友的醫院在哪?”
“堪培拉。”葉天又報了詳細地址給我,我立刻點開軟件,結果發現手機短信收到好幾條。
點開來,統統都是我的銀行卡被凍結的消息。
我愣住了,隨後高聲喊道,“誰把我的銀行卡凍結的?!”
葉天有些不忍,最終還是告訴我,“蕭裏說怕你著急,去澳洲的路上也出事故,所以叫薄謄凍結了你所有的銀行卡。他交代我轉告你,讓你安心,乖乖待在國內,別再飛過去了,他經不起第二遭意外的刺激。”
我握著手機不停地抖,“誰允許他這麼做的?誰允許他這麼做的?!”
到後來我聲音都嘶啞了,蕭裏憑什麼,憑什麼把我所有的資金凍結?!
後來我問幾個好朋友借錢,陸在清和江凜的說辭一致——蕭裏不讓我倆借錢給你,我們也怕你出事,你好好等在國內。
我問小梨頭借錢,小梨頭說,“我小叔知道我肯定會心軟幫你,所以幹脆把我的卡也凍結了。”
我陷入一種瀕死的絕望。
後來我問衛廷借錢,衛廷猶豫了很久。
“雖然我不想讚同蕭裏,但是現在不得不承認蕭裏這樣的行為是正確的。”
他對我說。
我恨不得跪下來求衛廷,“我隻要機票錢,我隻想飛去澳洲,容羨要是沒了我也不活了,我不活了!”
我幾乎是在當天下午就辦了出院手續,衛廷擔心我出事,對我說,“要去澳洲可以,我跟你一起去。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隻要能去澳洲,怎麼樣都行!
這天晚上五點,衛廷帶著我坐飛機直奔澳洲,落地就打車趕往醫院。
後來到了醫院的時候,我站在門口,忽然間有一種不敢邁腿進去的錯覺。
直到大廳裏有個高瘦的人影衝我而來,一把按住了我的肩膀,蕭裏滿眼都是失控,“誰讓你來的?你不知道你跑出來多危險嗎!”
我現在心理防禦脆弱,被他吼得當場眼淚往外飆,衛廷上前皺著眉頭推了蕭裏一把,“我陪她一起來的。”
蕭裏這才堪堪壓下了火氣,隨後對我說,“跟我過來。”
他現在沒那個時間來對我發火,既然人已經到了醫院,不如一起去等著結果。
然而就在我們等待容羨手術結果的時候,葉天和薄謄分別給蕭裏和我各自打了一通跨國電話,“容羨的奶奶受了刺激也進醫院了,病危通知單發了無數張,你們那裏情況怎麼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