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羨要是不醒過來,他們這一家都要毀了!
容羨的奶奶,那個傳統又古板的女人,那個雖然傳統,每次都會覺得我沒有她家孫子金貴,卻每次在我來的時候都會給我做一桌子好菜的老人。嘴巴上叨叨著我以後就是潑出去的水,不用多嬌養,卻還是會逢年過節往我兜裏塞壓歲錢。
“你還每天學個男孩子樣在外麵出風頭,有沒有一點小姑娘家家的氣質?你隻要找個好老公就是你一輩子的事兒了,女人啊,最幸福的就是老公好,哪怕老公在外麵有花邊,隻要家裏還是你,就沒什麼大所謂。你天天在外麵弄什麼衣服開什麼廠,以後哪個男人要娶你?錢拿著,奶奶不是讓你花的,讓你存著給你以後的兒子了,等你有了兒子就會知道兒子對你來說是根,老公是土壤,別整天搞什麼獨立自強了,懂不懂?這事兒讓羨羨去做就行了。”
他們一家人都不壞,都特別好,老人家頗有點受重男輕女封建思想的影響,孫子對於容羨奶奶來說是很重要的。現在自己的乖孫出事了,她怎麼能冷靜?
我對薄謄說,“和奶奶說,我們一定把容羨帶回來,讓她再堅持一下,啊?”
薄謄回答我,“奶奶已經昏迷了,情況可能比容羨還要緊急,要是沒熬過去……小顏,我們得節哀。”
我像是經曆了一次天打雷劈,蕭裏的臉色也是一片蒼白。
平時的他都光鮮亮麗輕佻不羈,如今也再也沒辦法控製下去了,他站起來,開始找下家,要是這家不能成,就再換!容羨必須得救回來!
半小時後,容羨的事情還沒解決,薄謄再次給我打了一通電話,“奶奶沒撐過去……第三次推進搶救室的時候醫生已經快無力了,奶奶年紀大了,牽一發動全身,五分鍾前當場搶救無效去世……我猶豫了很久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你,等你回來速速辦理後事,容羨一家遭受這樣災難的時候,能依靠的隻有我們,你要堅強。小顏,節哀。”
我直接退了幾步,腳下無力一屁股坐在了長凳上,整個人不停地哆嗦,“你說什麼?”
奶奶走了?奶奶……還沒等到容羨醒過來呢!
蕭裏也聽見了薄謄的聲音,和我對視一眼,我們都從對方眼裏看見了自己絕望的臉。
衛廷站在一邊,沒多插手,這種時候得先把個人恩怨放一邊,我抬頭望天,眼睛已經幹到流不出眼淚來了。
在這一刻,生死麵前,我才知道,什麼權利,什麼金錢,什麼地位,都脆弱得不堪一擊。一個人一旦死了,什麼都救不回來,任憑你生前手眼通天翻雲覆雨,都不過是一個虛名罷了。
容羨的家世背景可以說是足夠有權有勢,卻也經不住這樣的打擊,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麼殘忍?
我捂著嘴巴幹嚎,衛廷上來拍拍我的肩膀,蕭裏沉默坐在一邊,眼神如同深淵,死一樣的漆黑絕望。
我開始瘋狂給容羨發微信。
【薄顏:容羨……奶奶出事了……】
【薄顏:容羨,你別嚇我好不好?】
【薄顏:我都追來澳洲了,你快點好起來,我一定不鬧了,你讓我嫁給誰我就嫁給誰,給你省心。】
【薄顏:哪怕你成了植物人,隻要你還有呼吸,我都會照顧你,我這輩子嫁不出去我也照顧你一輩子好不好?】
【薄顏:容羨……你快給我個回複啊……】
到後來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手機屏幕上,我覺得眼前的視野已經一片天旋地轉,可是我不能倒下,我要是再暈過去,又錯過了容羨怎麼辦?
我打字的手指都有點不能控製,打出去好幾個錯別字,我無意識地喊著容羨,蕭裏站在一邊,拿額頭抵在牆壁上,閉上眼睛,薄唇緊抿,第一次露出了徒勞無功的表情。
【薄顏:容羨……算我求你的,求求你快點醒醒啊……你快點醒過來啊!!】
這天夜裏,衛廷帶著我出去散心,我眼睛已經哭腫了,整個人都說不出話來,隻知道哭,隻知道用那種特別慘烈的眼神看著衛廷。
衛廷歎了口氣,把我抱入懷中,對我說,“和蕭裏訣別都沒能讓你崩潰,一個容羨出事,你居然痛苦成這樣,我都不知道該嫉妒誰。”
我沒說話,不停地喘著氣,胸口的鬱結快把我壓到窒息。
衛廷帶我去吃東西,我們一夜沒睡,明明身體已經透支了,卻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休息。
我怕錯過一丁點容羨醒過來的消息。
找了一家餐廳坐下,衛廷和我還沒來得及點菜,蕭裏給我打了電話。
那一刻,我的心髒重新跳動,怔怔看著手機數秒,隨後迅速接通,夜裏如同有一束光燙穿了夜幕,有希望了!
然而蕭裏開口和我第一句是,三個字,對不起。
我愣住了,身體又開始抑鬱症一般哆嗦,那種無法自控地哆嗦。
我有點害怕聽到接下去的話。
蕭裏頓了頓,聲音也發著顫說,“容羨沒了。”
容羨沒了。
容羨……沒了。
我像是被一柄刀刃直直刺透了整個身體,從前胸到脊背,器官被絞得血肉模糊。
要不然怎麼會……這麼痛呢?
我腦子裏再一次出現了好多遍小時候和容羨回憶,雖然蕭裏都在場,可是容羨一樣閃閃發光。
他是我的竹馬,是我和蕭裏從小到大的玩伴,是和蕭裏一樣了解我所有不堪的男人,待我永遠尊重溫柔。
他跟我一起鬧,一起無法無天,一起拚命給蕭裏捅婁子,又和蕭裏打成一片,我們三個人之間從來沒有誰是多餘的,不管是我,還是蕭裏,離了容羨,都會覺得痛。
我頹然地垂下手,手機裏蕭裏的聲音還在繼續傳出來。
“你快點回來……我們,得把容羨帶回去。”
我覺得全世界都在我身後倒退遠去,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悉數被抽離了,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聲一聲,從讀秒走向走路。
我甚至都不知道衛廷是怎麼帶著我回到醫院的,我一到了醫院門口,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拚命哭喊著,“我不要進去,我不要進去看——!!”
衛廷硬生生扛著我進去,後來在裏麵看見了蕭裏,他朝我走來,對上我的表情,眸光裏都是不忍。
他一個字都沒和我說,我卻覺得他眼裏有無數情緒。
我們暫時還沒把容羨出事的消息告訴國內的大家,我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安娜還滿懷期待地等著,而我們卻要將她送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