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話,站在那裏,大抵是不想同蕭裏說什麼,何況他這樣上門逼問的姿態太過突然,我們兩個人都沒有什麼準備,就這樣沉默下來。
我在想蕭裏是如何找到我的,後來想想這個問題又太過容易,蕭裏要找我,何其容易?
他好歹還善心大發,多給我留了幾個月的時間瀟灑。
我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蕭裏了,沒想到倒是他主動找上了門。
這回輪到傅暮終愣住了,看看我看看蕭裏,嘴巴張了好一會,過一陣子猛地抽了口涼氣,他肯定認出蕭裏了。
因為有次我喝多了他幫忙來接我的時候,我就和他吧嗒吧嗒說了好多和蕭裏的故事。
傅暮終在性別上雖然跟我有差異,但是平時我倆還挺照顧的,這哥們兒有時候會笑稱我為好姐妹,於是這個時候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
充分體現了直男還不如基佬。
傅暮終上前順手把我一摟,擺出那種囂張的姿勢,“我和她同居關你什麼事?幹嘛?你找她?”
我當時內心直接給傅暮終點了一排的讚,666啊哥,這種局勢下你都能迅速扭轉局麵!
蕭裏那張臉直接僵在臉上,瞳仁都縮了縮,我看見他像是被氣到了,咬牙切齒問我,故意忽略了傅暮終,“我再問你一遍,薄顏——”
傅暮終摟著我哐當一聲——把門在蕭裏麵前摔上了。
進了屋回頭這死基佬問我,“你瞅我剛才帥嗎?”
我啪啪鼓掌,“帥,你要是個直男,我就跟你一塊。”
“誒別。”傅暮終跳得老遠,“我怕呢,我要是個直男,剛才外麵那個,估計能打死我。”
我說,“這可能是你這輩子做的最勇敢的事情了。”
“錯了。”傅暮終說,“老子這輩子最杠的事情就是喝多了把我兄弟啃了。”
“……”我指指外麵,“多少酒?你把蕭裏也啃了吧,掰彎他,我就解脫了。”
傅暮終用一種看sb的眼神看了我好久,冷哼一聲上樓去了,我坐在客廳裏發呆,想著剛才門被摔上前,我透過門縫看見的,蕭裏那一抹眼神。
危險,幽深,如同幽幽鬼火。
我有點不敢直視家裏這扇門,我害怕一打開就看見蕭裏還等在那裏,一雙眼睛吞沒我所有情緒。
再後來我去洗澡,手機震動起來。
我一直沒換號碼,也不是說舍不得和白城斷掉聯係,是我覺得沒必要,我真的要走了,換號碼又幹嘛呢,多此一舉。哪怕老朋友再來找我,也不會再回去。
歇斯底裏的,永遠都是想被挽留的。
洗完澡我接通電話,開口就是蕭裏的嗓音,“跟我回去。”
我說,“為什麼?”
“衛廷也在找你。”
蕭裏頓了頓,“回去和他結婚。”
我噗嗤一聲樂了,“大哥,你這什麼理由呢?衛廷要找我,自己不來找我?你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
蕭裏沒說話。
我聽見他粗重起伏的呼吸,試探著問了一句,“你還在外麵?”
蕭裏說,“嗯。”
很少聽見他這麼嗯一聲還跟很委屈似的。
我說,“別等了,你回去吧,我不會跟你走的。”
蕭裏曾經很多次,不管我逃得再遠,隻要他一出現,不用說一個字,我都會乖乖收斂了所有的悸動和脾氣,跟他回去。或許那個時候,我要的隻是蕭裏的出現,隻是想要他做出來帶我走亦或是挽留我的行為。
可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對蕭裏說,“真的,你走吧,別等了。”
蕭裏那邊再次陷入沉默,可能衛廷都已經成了他唯一能夠來跟我對話的理由。
可是如今,這個理由都拿捏不住我。
其實蕭裏完全可以找別的更好的理由,比如來一句,容羨找你,我一定拚盡一切回去。
可惜了,這已經成了一個不會醒來的夢。
我先蕭裏一步掛掉了電話,後來洗完澡我去廚房冰箱裏拿牛奶,傅暮終下樓對我說,“對了,今兒我覺得,有車跟在我後麵,可能就是你這個朋友。”
我眯了眯眼睛,“蕭裏?”
“可能。”傅暮終琢磨著措辭,“可是那會你不在我車上,我是去送你那個小姐妹的。”
費矢。
我眼神沉默下來,果然他們這類男人有的是手段查得到到一切,而我們也不過是自以為是的自由罷了。
蕭裏又打了一個電話給我,我忍無可忍,接起來隻有一個字,滾!
蕭裏話音一頓,大概是沒想到我會說這種話。
他說,“你不必跟我生氣。”
我紅了眼睛,“我不生氣,你當我好欺負嗎?現在又要來喊我回去,當初跟我說滾的人是誰?”
蕭裏沉默不說話。
我說,“你把薄悅和顧曆川給我搞進監獄去,再來跟我談要不要原諒你。蕭裏,你這人真的,心太狠了。”
心太狠了。
蕭裏覺得自己第二個電話打過來就是自找沒趣的,然而我的情緒卻像是被打開了開關,一下子傾瀉,我抓著手機對蕭裏吼,“你跟薄悅好好過一輩子去吧,我不伺候了,也不等了,跟誰在一起,都和你沒關係!別拿衛廷來刺激我,衛廷的事兒我自己會找他,你算什麼東西來替他找我?”
蕭裏說,“薄顏,你冷靜。”
“我冷靜不了。”我氣得渾身哆嗦,太久沒有這樣的情緒激動了,我真的覺得前陣子過得日子,就跟死了一樣。如今胸口氣血翻湧,我才知愛能傷人至此,“真的,我冷靜不了。蕭裏,我有時候午夜夢回,醒來的時候看著自己的手,我都恨不得打自己幾個耳光,我甚至想過要不幹脆把你弄死再自殺吧,我在這個世界上怎麼樣才能解脫?”
蕭裏聲音冷漠,可我卻覺得他的聲線裏帶著顫抖,“薄顏,你沒必要這麼偏激——”
我顫抖著直接把手機摔在地上,然後傅暮終過來拍我的背,可我得不到緩解。
我的抑鬱越來越嚴重了,到後來我跌跌撞撞跑去廚房直接幹嘔,吐不出東西,隻是幹嘔,那種隱隱作嘔的感覺像極了別的男人觸碰我的時候。
原來蕭裏也被我的身體防禦列入了別的男人的行列。
多麼……諷刺。
我覺得頭暈眼花,我覺得胸口壓抑,整個人喘不過氣來,一邊幹嘔一邊哭,眼淚和口水不受自己控製不停地落下來,我明明沒有遭遇任何災難,卻像是一個被車撞亦或是從高樓跳下的人,慘烈地趴在廚房邊緣抽搐,發出那種喘不過氣來的聲音,臉色蒼白,眼睛血紅,如同回光返照。
傅暮終嚇壞了,“我靠,姐們兒,我現在喊你前男友進來行不行?你這樣我真的不知道該幹嘛了……誒,薄顏啊?”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隻能無助地拍著我的背,“我要不喊救護車?”
國外喊一趟救護車賊貴,何況去了醫院我能幹嘛,我也沒受傷啊,我隻是……精神上麵的創傷太大了,導致應激反應都已經超出了常人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