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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胡須男畫家對大晉話聽得一知半解,仿佛聽不懂飛燕口中對梁荷頌身份的解釋,隻當那什麼“貴人”就是宮女的一種了。他掏出一本畫冊子翻開來,讓懿寧宮點頭哈腰的小太監拿過去給梁荷頌過目,讓她照著上頭的姿勢擺!

這……

小太監瞟了一眼畫冊,竟然全是衣著輕紗、胴-體若隱若現的女子,那姿勢更是……不覺也有些心虛、害怕了!待一看麵前梁荷頌冰霜森寒的眼神,他更是招架不住,腿一軟,跪在地上,但不敢得罪桑日國人,還是把畫冊中遞上。

梁荷頌自是不會配合!畫家一看梁荷頌不為所動,和方才的宮女卑躬屈膝、順從的樣子完全不同,上火過來怒罵。這時候賢太妃剛好路過,一看情形,大怒,齜牙咧嘴衝上來就給卷毛男的臉一頓撓!撓得他驚聲叫喚!好不容易才從賢太妃貓爪下解脫!

“拿來的野獸,快,弄開、弄開!”

“還愣著幹嘛,閹狗還不快幫忙!”婆娑人罵太監。

好不容易,才把賢太妃趕開!

小太監怕事情鬧大,想上前解釋梁荷頌額身份,卻不想被卷毛男畫家一巴掌打翻在地,根本不聽任何話!婆娑族的隨從一擁而上,非要製服梁荷頌不可!

“啊!!!你敢傷我!”卷毛男痛呼,指著突然出現的冷麵宮女。

千鈞一發,采霜趕到,一根樹枝打得那卷毛段指頭骨都折了!一地婆娑人哎呀痛叫!

很快,附近的侍衛聞聲趕來,驚動了剛陪同桑日國國王、公主遊覽禦花園經過的太後和皇帝。國王、公主見帶來的族人滾在地上哀嚎。那畫家原來是公主養的“能人誌士”!不過現在已經成了殘疾人士了。

梁荷頌粗略的掃了一眼來人——桑日國國王也是個和畫家長相一類型的卷胡須、大眼高鼻中年人,醞釀著憤怒質問似的盯著厲鴻澈;那桑日國公主一身紅裝,紅紗蒙麵,隻見翩鴻似的麗影,和一雙充滿異域之美的美人眼睛,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淩人的靈氣和傲氣,公主正敵視著她。

梁荷頌不覺低眸看了自己這一身寬鬆的素色衣裙,頭上因著懷孕又沒戴什麼首飾,跟桑日國公主那一身高貴、華麗、精致的紅裙一比,自己確實仿佛婢女一般的打扮,加上她未施粉黛,也難怪方才被那卷毛男畫家當做宮娥。

這公主果然如宮中傳言所說,是個角色傾城的美人。梁荷頌又低了低眸子,恰好看見厲鴻澈那雙金絲繡祥雲靴,就在她兩三步遠的地方,雖未抬頭看他,但已經能感覺到厲鴻澈冰冰涼的眸光鎖在她身上。

“這怎麼一回事!”太後看見那一地被打得哀叫的婆娑族人臉一白,又見梁荷頌立在一旁,臉又一青——又是她!雖然還沒有問清楚情況,但孝珍太後心裏已經將梁荷頌定為禍首!

“小泉子,到底怎麼回事,還不快給太後娘娘和皇上說清楚!”

陸全笙終於出現,狠狠一批眼生的小太監,讓他趕緊說什麼情況,儼然是打著故意推卸責任、佯裝不知情的算盤。

不過不難猜想,若沒有陸全笙這個副總管太監的主意,至少是首肯,那小小太監怎麼敢如此放任?

小太監隻得默默抗下,將剛才的情況說了個大概,不過把卷毛男的不禮貌和侮辱都省去了!“方才大畫家路上碰見了曦貴人,驚為天人,想畫一幅畫,而後曦貴人大怒,接著就……”

“對!這個宮女不知好歹,出口就叫高手打人!”揉著手吃痛的卷毛男,插話指責梁荷頌!

太後聽罷,盯著梁荷頌緊抿了唇,兩道法令紋被拉得格外明顯!不過畫家口中那“宮女”二字,對妃嬪來說,極是侮辱!

桑日國公主心疼自己的畫家,拽了拽國王爹的胳膊,聲音如黃鶯出穀,略有驕縱、撒嬌:“父王……”

桑日國國王對厲鴻澈不悅道:“大晉陛下,本王不辭千裏來你的皇宮做客,隨從卻被打成這樣子,你是不是應該給個交代!”

“不是的陛下!是那畫畫的侮辱我家貴人,強行逼著我家貴人坐在那兒給他畫,而且還掏出本實在……實在見不得人的畫冊!”

飛燕忍不住為自家主子鳴不平,可惜她一介婢女,人微,也言輕。說多了,倒像是牽強辯解。

梁荷頌低著的眸子,看那雙俏麗的女紅靴子朝那雙金絲祥雲靴走進了些,步履間有撒嬌、傾慕之態。“大晉陛下,那是圖雅最好的畫家,您可要給圖雅做主……”

梁荷頌緩緩眨了下眼睛,理智告訴她該求饒辯解,可是,她突然很不想對他求饒,而且,也忽然很想知道厲鴻澈會怎麼做!一個是他即將到手的美人公主,一個,是她這個已經得到手了女人。還記得她當初問他為何要她懷孕時,他說,他要為自己兒子找個美人的娘。論美貌,這個公主並不比她差。

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她懷期望……

片刻沉吟,梁荷頌感受到鎖著她的那道冰涼目光仿佛有一厲,而後是他熟悉的低沉、磁性的嗓音——

“是要給個交代。”

心仿佛有哢地一聲響,裂紋爬滿心房,梁荷頌低垂的眸子漸漸漫上淚水。這次期望,好像落空……這個考驗仿佛是她輸了。

是她傻了,怎麼想著考驗天子的真心呢?人心哪裏經得住考驗,何況是這高牆中,哪裏有真……

清風徐徐撞來。那雙男人的金絲雲靴在朝她走近,可梁荷頌卻覺得仿佛那遙遙幾步的距離,遠到她哪怕用永遠的時間,也無法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