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從雲層中乍泄而出,梁荷頌在菊香園的湖邊兒大石頭上曬太陽。而今在厲鴻澈這副身子裏,那精神真是,倍兒棒!不過,仿佛不必上回身子那麼壯碩精神了,有一些疲累。
摸了摸心口,梁荷頌默了默,看了眼一旁的康安年以及小福子等奴才。
“你們都下去吧。”
奴才們唯唯退遠了些,梁荷頌趁機一轉走進桃樹林子,一下子失去了蹤跡,眾人尋不得。
這一處是桃林與梅林相交之處,十分隱蔽。
采霜候在此處,臉色竟比在雙菱軒時還要恭敬。
“聖主,您……真的決定了嗎?”
眸中暗了暗,梁荷頌透過還未長葉卻也濃密的枝椏,看稀薄的天空。“我若不走,他永遠不得安寧……”
采霜的眉目天生有種凝重之感,所以現下看著越發凝重。
“采霜不懂男女之情,也不在意什麼複國大計,采霜謹遵夫人遺命,護好娘娘,所以娘娘若是為了太子,而不得已,采霜願全力為娘娘分憂!”說罷,她又低了些聲音補充,“雖然大晉陛下看起來寡情,但……他明知娘娘是蜀國的棋子,還甘願為娘娘冒如此之險,實屬不易。”
歎了歎氣,梁荷頌看著遠遠找來的厲哲顏與康安年一行,輕聲道:“正是如此,我更不能讓他的真心換來一場毀滅。”他不能一無所有,若他沒了皇位,便是死路一條。“你回雙菱軒吧,好好保護皇上。”
采霜瞄了一眼遠處的人,恢複如常,告退。
梁荷頌鼻息歎了口悠長的氣。
她老早就覺得哥哥有些奇怪,自他自請辭官卻又留在宮中開始,她便覺得仿佛有些事情就像一隻密匝匝的網在朝她慢慢靠攏來。隻是不曾想過,他是蜀國太子,而她,是他悉心培養了十多年的棋子。而且她這顆棋子,還不是普通的棋子,是在蜀國有著禍國殃民不祥傳說的巫女。
蜀國有國師,代代相傳,一般都生男,若是生女,便視作禍水,有亡國之險,要麼溺死,要麼送到別國,做細作、做血手美人,永不得回來。
梁荷頌無奈的牽了牽嘴角,仿佛自嘲。這麼多年,竟然錯認了親人,現在才知道自己的身份。
采霜是國師府的舊人,當年她娘力保了她的命,仿佛算準了她而今的命運一般,早早就派采霜來大晉。實際上,采霜的年紀遠比看起來老。采霜說,似乎幾十年前上一代國師,也出過一個女兒,未被溺死,仿佛也是被送出了蜀國……
“皇上,您怎麼一個人在這兒?真是讓世子和奴才好找呀。”
康安年生怕梁荷頌出事,快步走得上氣不接下氣。
厲哲顏作為臣子,行了禮,低著眸子蓋在濃密的睫毛之下,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梁荷頌看著他微低的眸子和神態,越發證實了心中所想:厲哲顏知道,她與皇帝換身的事情!所以,他也是哥哥……不,太子的人。
現在想來,她對厲哲顏也早沒了恨,有些感激,有些憐憫。當年,她一個人孤苦,沒有朋友,他受了任務來到她身邊,保護她,陪伴她。分開,是因為時間到了,任務完成了。不是他變心拋棄。三王爺府孫燕綏與他的感情之事,連宮裏都有所傳聞,她自然也知道。
說到底,是她害了厲哲顏。